青木原樹海的晨霧帶著硫磺味,張衛東的登山靴碾碎了一截焦黑的櫻樹枝。懷中的嬰兒突然抽搐,後頸的潮汐圖刺青泛起詭異的紅光——那圖案正與富士山腰的火山湖形成鏡像,連波紋的顫動頻率都分毫不差。
"跟著螢火蟲走。"當地向導源次郎舉起竹編的捕蟲籠,籠裡關著的卻不是真蟲子,而是龍淵集團廢棄的納米探測器。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腕上,戴著塊昭和年間的精工表,表盤玻璃裂痕間滲出熒綠色的菌液。
秀蘭的輪椅在火山岩上顛簸。她注意到源次郎的和服下擺露出半截機械義肢,金屬關節的磨損痕跡顯示至少使用了三十年。"您參加過厚生勞動省的項目?"她故意用日語問,手指悄悄按下輪椅扶手的錄音鍵。
老人身形微滯,捕蟲籠裡突然飛出真正的螢火蟲。那些發光的小蟲聚成箭頭形狀,指向棵半枯的赤鬆。"吉川桑的實驗室,就在樹洞裡。"他的聲音突然年輕了二十歲,機械義肢撕開樹皮時,露出內部精密的量子電路。
樹洞內的升降梯帶著鏽蝕的血腥味。衛東摸到艙壁上的抓痕,有些痕跡細小像是孩童的指甲所留。源次郎的捕蟲籠發出幽光,照亮角落裡半張發黴的《朝日新聞》——1946年4月的頭條寫著:"帝大教授吉川孝雄於富士山失蹤"。
地下三百米處,實驗室的應急燈還亮著。培養槽裡漂浮著無數嬰兒標本,臍帶連著《源氏物語》的抄本纖維。秀蘭突然捂住懷中嬰兒的眼睛,但已經晚了——那些標本的臉,與他們的孩子有七分相似。
"歡迎來到"和魂漢才"計劃的核心。"源次郎撕掉仿真麵具,露出吉川孝雄年輕時的臉。他的機械義肢插入控製台,培養槽裡的液體突然沸騰,無數螢火蟲狀的納米機器人湧出,在空中拚出楊建國的全息影像。
"意識移植需要載體。"吉川撫摸著最近的培養槽,"這些孩子本該成為新人類的神。"衛東突然認出某個標本腕間的胎記——那是他在哈爾濱孤兒院當誌願者時,見過的一個早夭棄嬰的特征。
秀蘭的輪椅突然發射客家藍染布,浸過胎血的布料竟能腐蝕納米機器人。吉川冷笑著按下按鈕,實驗室突然響起能劇鼓點,聲波震碎了藍染布的分子結構。"你以為隻有中國有非遺?"他掀開和服,露出滿身的刺青——浮世繪風格的《神奈川衝浪裡》正在皮膚上流動。
衛東抱起嬰兒衝向控製台。孩子後頸的刺青突然與楊建國的全息影像產生共振,培養槽裡的標本集體睜眼,唱起衝繩民謠《安裡屋小調》。吉川的機械義肢突然失控,昭和年間的電路承受不住量子頻率,爆出耀眼的電火花。
"你忘了最關鍵的事。"秀蘭將輪椅撞向主電源,"母親的血脈,永遠比機械更接近生命本源。"她咬破指尖,在嬰兒額頭畫出客家護身符。整個實驗室的電路突然逆轉,吉川的刺青浪花變成血紅色,將他卷入短路引發的量子漩渦。
逃亡途中,衛東在通風管撿到本實驗日誌。泛黃的紙頁記載著更可怕的真相:這些嬰兒標本的基因,竟來自抗戰時期日軍在山西掠奪的百家姓族譜。最後一頁貼著張老照片——楊建國的父親抱著個嬰兒,站在金陵大學的實驗室門前,而那個嬰兒的繈褓上,繡著客家藍染的柿紋。
富士山噴發的預警聲響徹夜空。源次郎的捕蟲籠遺落在實驗室,籠裡的納米螢火蟲正拚出最後的信息:"去找南京的族譜碑。"懷中的嬰兒突然開口,聲音卻是楊建國的聲線:"該結束這場持續八十年的噩夢了。"
山腳下的小旅館裡,秀蘭用溫泉為嬰兒清洗。氤氳的熱氣中,孩子後頸的刺青漸漸淡去,浮現出南京明孝陵的星圖。衛東望向窗外的富士山,月光下的山體輪廓,竟與楊建國胸前的刺青地圖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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