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結束後,眾人決定在這離彆前夕,親手炮製一頓豐盛的晚餐,以此慰藉彼此緊繃的心弦,也為明日各自奔赴不同戰場餞行。
莊園之中,酒窖內佳釀琳琅滿目,應有儘有。眾人紛紛挽起衣袖,走進廚房,各顯神通。謝六雖平日裡多在血雨腥風中闖蕩,可操起菜刀切起菜來,動作卻利落乾脆。謝尹則在一旁生火,時不時往灶膛裡添柴,生性開朗的他時不時跟謝六打聽往事,聊聊時事,不亦樂乎。
謝淮和謝恒兄弟倆,一個調配醬料,另一個則熟練地翻炒著鍋中菜肴。謝老鬼和王叔平也沒閒著,一個幫忙清洗食材,另一個則在一旁恬不知恥的給出各種建議,偶爾還幽默地調侃幾句,引得眾人歡笑不斷。
不多時,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擺滿了餐桌。眾人圍坐在一起,舉杯相碰,清脆的聲響在屋內回蕩。席間,大家的話明顯多了起來。有的回憶起過往一同經曆的趣事,引得哄堂大笑;有的則感慨著當下局勢的艱難,說起逝去的好友家人,話語中帶著一絲傷感。
酒過三巡,夜色已深,眾人這才帶著微醺的醉意,各自回房睡下,養精蓄銳。
第二日,公雞打鳴,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天邊剛泛起一絲微光,眾人便紛紛從睡夢中醒來。莊園內,一時間人影綽綽。謝老鬼和王叔平喬裝打扮後,他們用特製的顏料塗抹麵部,改變五官的輪廓,又戴上精心準備的假胡須和假發,瞬間仿若變了一個人。隨後,他們走出房間,隻見謝恒安排的二十名護衛早已在庭院中整齊待命。
這些護衛個個身形矯健,目光如炬,腰間佩刀在微光中閃爍著寒光。謝老鬼和王叔平與眾人一一告彆後,翻身上馬,在護衛們的簇擁下,騎馬啟程,向著鐵雲關的方向奔去。
而另一邊,謝六騎上了謝淮準備好的黑馬,站在庭院中央,一身黑袍隨風飄動,更顯身姿挺拔。他頭戴鬥笠,接過謝淮根據他之前傳信,提前命人精心鑄造好的上好玄鐵苗刀。那苗刀刀身修長,寒光凜冽,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質感讓謝六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力量。
他將這把新刀入鞘,橫負到身後,而後看了一眼那把已經滿是缺口的長刀,稍作猶豫,最終還是將其留在了莊子裡。
一旁的謝尹,身著黑底白袍,顯得英姿颯爽。他伸手接過謝恒牽來的馬繩,戴上鬥笠蓋住那滿頭的銀絲,翻身上馬。駿馬嘶鳴,前蹄高高揚起。
謝六和謝尹二人,同時轉身,向謝淮和謝恒抱拳告辭。謝六並未言語,抱拳點頭,隨後轉身拉動馬頭,轉過方向。
“二位兄長,保重!”謝尹高聲喊道。“你們也務必小心,一切順利!”謝淮大聲回應。
語畢,二人雙腿輕夾馬腹,駿馬如離弦之箭,向著南方奔馳而去。揚起的塵土在他們身後漸漸消散,而他們的身影,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下,顯得愈發高大。
二人一路快馬加鞭,馬蹄揚起滾滾煙塵,如一陣疾風般直接奔出了福州的邊界,踏上了寬闊的官道。然而,就在此時,謝六卻突然放緩了速度,將馬韁輕輕一拉,駿馬的步伐漸漸由疾馳變為了悠然慢行。
他不慌不忙地從行囊中掏出乾糧,就著水壺裡的水,開始慢慢吃起來,動作間透著幾分愜意,全然沒有了方才趕路時的急切。
謝尹見大哥如此,也有樣學樣,一邊低頭在懷中摸索著乾糧,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大哥,我聽老鬼說,那狗皇帝隻給你一個月時間查辦揚州的案子。你從萬勝關過來,到現在都快過去十天了,咱們還這般慢悠悠的。就這速度,等趕到廣益城,時間怕是所剩無幾,到時候恐怕啥也查不出來。要是皇帝真要砍你的腦袋,那咱哥兒倆隻能把廣益城的官兵都殺光了跑路咯。”
說這話時,謝尹臉上的神情輕鬆得很,仿佛殺光一城守軍不過是小事一樁。謝六聽著謝尹這大大咧咧的話語,瞧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不禁好氣又好笑。
他輕夾馬腹,將自己的馬靠近謝尹的坐騎,伸手輕輕推了謝尹腦袋一把,沒好氣地說道:“殺光他們?且不說咱們能不能殺得光,就算真殺光了,之後難道跑去關外當韃子嗎?你這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謝尹被謝六推了一把,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扶正了有些歪斜的鬥笠,而後咧嘴嘿嘿一笑,說道:“那咋弄啊,時間確實不夠了呀,反正我肯定是啥都查不出來的。”
謝六拉了拉馬繩,讓自己的馬與謝尹保持著一段合適的距離,悠悠開口說道:“誰說我要去查了?”
“啊?”謝尹聽聞,手上動作一頓,剛掏出來的乾糧都忘了往嘴裡送,抬起頭,滿臉疑惑地問道:“大哥,我咋聽不懂啊?皇帝讓你去查案,你卻不查,那到最後他不還是要砍你腦袋。到時候,咱們可不還是得殺光廣益城的官兵,然後跑路嘛。”
“嗬嗬,”謝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解釋道:“皇帝讓我查案,不過是想把事情往揚州世家身上扯,好坐實他們養匪為患的罪名,進而借機削弱世家的勢力。我啊,直接不查,來個直接栽贓,然後大開殺戒!反正我有皇帝給的令牌,能先斬後奏,朝臣就算有意見,也無話可說。不然你以為我讓虎子派那五十個兄弟去揚州是乾什麼的?”
謝尹看著謝六此刻渾身散發著騰騰殺氣的樣子,不禁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大哥,你打算把罪名栽給全部的揚州世家嗎?這樣會不會犯了眾怒啊?到時候咱們還是得跑路吧。”
謝六對謝尹這一根筋的腦回路實在是感到無可奈何,隻能耐著性子再次解釋道:“你怎麼老是想著跑路啊?我當然是做了篩選的。起碼馬家,絕對要摘出去。至於挑選栽贓的對象,我就選那些與柳家走得近的,還有和士大夫集團關係密切的。這些勢力,都是皇帝早就想處理,卻因為他們再朝中盤根錯節、尾大不掉而一直沒辦法動手的。我對他們下手,皇帝就算心裡對我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我死,可在明麵上,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不僅如此,還得裝作很滿意,記我一功。這下,你懂了吧?”
說完,謝六將最後一口乾糧咽下,猛地灌了一大口水,隨即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嘶鳴一聲,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牛!大哥這腦袋瓜,實在是太牛了!”謝尹望著謝六遠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歎,而後扯著嗓子大聲問道:“大哥,這都是你自己琢磨明白的,還是師父在你小時候就教給你的啊?”一邊說著,一邊拍馬奮力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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