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穹頂的冰晶簌簌墜落,在南華腳邊碎成星芒。
他仍保持著抱人的姿勢,指節因用力發白,掌心裡那片金芒蓮瓣卻越來越淡,像隨時會被風卷走。
玄霄的玄鐵劍“當啷“墜地,這位跟了他三百年的上仙單膝跪地,喉間滾出壓抑的嗚咽:“帝君...九金雲上神她...“
“閉嘴。“南華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震得密室石壁簌簌落塵。
他緩緩起身,袍角掃過慧娘癱軟的身軀——那妖女方才還在笑,此刻被金焰灼得半邊臉焦黑,正哆哆嗦嗦去撿碎裂的往生鏡。
東華帝君的弑神槍斷成三截,戳在她腳邊,槍尖還滴著黑血。
蒼翎的銀甲在暗室裡泛著冷光。
這位翼族首領收了風刃,鷹隼般的眼睛盯著南華:“天族與鳳族的血仇,原是東華這老匹夫從中作梗。“他踢了踢東華的胸口,後者喉間發出瀕死的悶哼,“我翼族可幫你拿下天宮,但你得允我取東華的靈核——當年他屠我翼族幼崽三百,這是利息。“
“準了。“南華彎腰拾起那片金芒蓮瓣,放入心口的玉匣。
他轉身時,玄霄已將染血的玄鐵劍遞來,劍穗上還沾著九金雲的金焰餘溫。“回天宮。“他說,聲音平穩得像亙古不化的雪山,“召集十二星宿、三十六雷將,三日後卯時,圍了淩霄殿。“
玄霄領命去了,衣擺帶起一陣風,將慧娘的往生鏡碎片吹得滿地都是。
蒼翎扯起東華的衣領,像拎死雞似的甩到肩上:“我先押他回翼族地牢,三日後你我在南天門會師。“他足尖一點,破空聲裡隻剩幾片銀鱗落在南華腳邊。
密室裡隻剩慧娘。
她突然笑了,染血的手指摳住南華的靴底:“帝君可知,九金雲的本源燃燒為何能淨化魔種?“她咳出黑血,“因為她本就是金蓮池的守護靈,三百年前你親手封印了她的記憶!“
南華的瞳孔驟縮。
他蹲下身,指尖凝聚起天雷,藍色電弧在慧娘頸側遊走:“誰告訴你的?“
“東華...當年他偷聽到天君與...與...“慧娘的笑容突然凝固,瞳孔渙散成灰白。
南華這才發現她舌下有枚毒囊,黑血正順著嘴角蜿蜒,在青石板上畫出詭異的咒文。
“帝君。“玄霄的聲音從密室外傳來,“天馬已備妥,該啟程了。“
南華站起身,天雷引在袖中震顫。
他望著密室穹頂透下的天光,想起九金雲最後說的“等我“,喉間像塞了塊燒紅的鐵。
三百年前?
他確實在金蓮池見過一株金蓮花,當時他剛繼任帝君,池底封印著上古魔種,他用天族神骨加固封印時,那蓮花突然開口,說“東華心思不正“——後來天君說那是他的幻覺,他竟信了。
“走。“他甩袖出了密室,玄霄緊隨其後。
天馬嘶鳴著踏碎晨霧,天宮的琉璃瓦在雲端若隱若現。
南華望著腳下翻湧的雲海,突然攥緊心口的玉匣——那裡有九金雲最後的溫度。
他要讓所有知情者開口,要把三百年前的真相撕個粉碎。
三日後的南天門被陰雲籠罩。
十二星宿的法旗獵獵作響,三十六雷將的玄鐵槍尖挑著雷雲。
蒼翎帶著翼族大軍從西而來,銀甲映得天際泛白。
淩霄殿的飛簷上,東華的靈核被懸在銅鼎裡,滋滋冒著黑煙——這是蒼翎的“利息“,也是對天族的警告。
“帝君,慧娘的往生鏡碎片已拚好。“玄霄捧著個漆盒上前,盒中碎片泛著幽光,“屬下找了天璣閣的上仙,說這鏡子能照見過去。“
南華接過盒子,指尖剛觸到碎片,眼前便閃過畫麵:三百年前的金蓮池,金蓮花苞緩緩綻放,露出九金雲的臉;東華躲在樹後,手中握著沾血的匕首;天君站在池邊,長歎“此女若存,必亂天族“;南華自己舉起天雷引,雷光劈碎蓮花,九金雲的魂魄被封入鳳族血脈,記憶被鎖進輪回。
“原來如此。“南華的聲音發顫,天雷引在掌心灼出血痕。
他望著淩霄殿的朱門,想起九金雲每次提到天族時眼底的暗芒——她早該恨他的,可她偏要愛,偏要在最後一刻替他擋下魔種反噬。
“帝君!“守殿的仙官跌跌撞撞跑來,“天池...天池的水在沸騰!“
南華轉身,遠處金蓮天池的方向騰起金色水霧。
他足尖一點,掠上雲端,便見池心那株千年金蓮正在枯萎,花瓣上布滿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