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上的青紋石碎成齏粉那刻,九金雲耳中嗡鳴如雷。
她跪在滿地碎石裡,掌心還殘留著金焰灼燒後的刺痛,卻比不過喉間翻湧的腥甜——方才那團彙聚本源的光團,幾乎抽乾了她鳳族血脈裡最後一絲力量。
“九金雲。“南華的聲音裹著血鏽氣,落在她發頂。
他跪下來時,衣擺掃過她沾著黑血的手背,涼意透過布料滲進來。
她抬頭,見他額角的銀發被血黏成一縷,左眼尾有道細長的傷口,血珠正順著下頜滴進衣領,卻仍用未沾血的右手虛虛護著她後頸,像怕山風卷著碎石砸到她。
“我沒事。“她想說得輕鬆些,可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指尖剛要去碰他臉上的血痕,洞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那聲音起初極輕,像春蠶啃食桑葉,可不過瞬息便漲成悶雷,震得洞頂碎石簌簌往下掉。
慧娘突然笑了。
她被玄霄的劍抵著後頸,卻偏要扭過臉來,嘴角的血沫濺在玄霄的劍身上“東華大人說過就算這破陣散了,他要的東西還在密庫裡。“她的目光掃過九金雲腰間的玉佩——那是鳳族世代守護的蓮心玉,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你們以為毀了陣眼便贏了?“
九金雲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三日前在天族典籍裡翻到的殘頁“金蓮天池,命脈在密,得密者掌三界氣數。“原來慧娘布這魔陣,根本不是為了殺他們,是引開守衛,好讓東華取走密庫裡的東西——而那密庫,就藏在南淵深處,鳳族祖地之下。
南華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本是要替她擦掉嘴角的血,此刻卻垂下手,指節捏得發白。
九金雲看見他喉結動了動,像是要罵什麼,最終隻壓著聲音道“玄霄,帶慧娘回天族監牢,用鎖仙鏈鎖死。“
玄霄應了一聲,劍刃往慧娘頸間壓了壓。
那女人卻笑得更歡,被推著往外走時,還踢到了腳邊的碎石“等東華大人拿到東西“話音未落,洞外傳來一聲清越的鳳鳴。
靈凰從雲層裡俯衝而下,金紅色的尾羽掃過紅燈籠,火星子濺在燈籠上,瞬間燃成一片火海。
“是靈凰。“九金雲鬆了口氣。
這靈獸自她重生後便寸步不離,此刻正用翅膀拍打著火星,將山道上的東華宮暗衛逼得連連後退。
可她還沒來得及欣慰,靈凰突然發出一聲哀鳴——一支淬了毒的羽箭穿透它左翼,墜落在離洞口三步遠的地方。
“靈凰!“九金雲想衝過去,卻被南華攔腰抱回。
他的玄色長袍沾著血,卻比任何時候都燙“彆急,我讓蒼翎的人守著外圍。“話音剛落,山道儘頭傳來翼族特有的骨哨聲,數十道黑影如夜梟般撲下,與東華暗衛纏鬥在一起。
“帝君,慧娘跑了!“玄霄的驚喝讓九金雲心頭一緊。
她轉頭,隻見方才還被押著的慧娘不知何時捏碎了袖中密符,周身騰起黑霧,正往南淵方向狂奔。
玄霄的劍砍在黑霧上,隻劈出幾道裂痕,那女人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密庫裡的東西,東華大人誌在必得!“
南華的瞳孔驟縮。
他鬆開九金雲,天雷引在掌心嗡鳴,雷光順著劍刃爬滿全身“追。“
九金雲扯住他的衣袖。
她的金焰本源未複,此刻連騰雲都費勁,卻還是咬著牙道“我跟你去。“南華低頭看她,見她麵色慘白如紙,卻攥著他衣袖的手死緊,像要把指甲嵌進他肉裡。
他喉間一熱,反手扣住她手腕,將一道暖流渡進她經脈“抓緊我。“
兩人化作兩道流光,直向南淵深處而去。
風灌進九金雲的領口,她能清晰聽見南華的心跳——一下,兩下,快得像擂鼓。
他的手臂圈著她腰,力道大得幾乎要勒斷她肋骨,卻又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她方才被魔霧灼傷的皮膚。
“南華。“她輕聲喚他。
“嗯?“
“如果密庫裡的東西“她頓了頓,“是鳳族的禁物呢?“
南華的腳步微滯。
他們落在一處斷崖前,下方是翻滾的暗河,腐葉和枯枝被衝得東倒西歪,腥臭味直往鼻腔裡鑽。
遠處山坳裡有燈火晃動,正是慧娘逃竄的方向。
他低頭看她,月光落在她眼尾的淚痣上,像點了顆血珠“不管是什麼,我信你。“
九金雲的鼻尖突然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