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玄女那剛剛擊在寧易胸口處的纖纖玉手,縮回了自己衣袖內。
她素手緊握成拳,整條胳膊都在輕微顫抖,似是在擔驚受怕。
聽到寧易那虛弱的動情話語,玄女俏臉一寒,怒斥道:“蠢貨,哪裡有將對他人的情意,置於自己生命之上的。”
“你要記住,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如果連命都沒了,那一切都會失去,你所心心念的情感,也會在時光衝刷下,什麼都不剩。”
寧易躺在花叢間,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嘴角邊的血漬更為他添了一抹哀傷,他輕笑道:“師姐說的對,師弟受教了。”
“我是不能死,如果我死了,要是師姐喜歡上了彆的男人,那我真要死不瞑目。”
玄女語氣冰冷道:“不要把我和那不知檢點的女人相比,我不會喜歡上彆的男人。”
寧易心中突的一跳,總覺得玄女這番話意有所指。
該不會,她其實早就到了,之前在庭院中自己和師妹發生的事,她都看在眼中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剛才又承認,對自己有一絲情意,那麼她此時火氣這麼大就能理解了。
甚至可以說,玄女沒當場把自己殺了,已經是她心胸開闊。
嗯,她的心胸是挺開闊的,寧易用雙手證明。
“那我是否應該竊喜,原來師姐隻會喜歡我一個。”
“你還在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
頓了一下,天命玄女又是道:“……剛才若不是我在關鍵時刻收手,你已經死了。”
寧易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但既然師姐要殺我,我也做過對不起師姐的事,我站在這裡任由師姐來殺,師姐不是應該感到高興麼。”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逃跑,不用師姐追著我殺,也能給師姐省一番功夫。”
嗬,師姐你就繼續騙吧,還在關鍵時刻收手,你從一開始就沒出全力,你的殺心是這麼告訴我的。
如果你一開始就出全力,哪裡會招式這麼慢,一個第八歸一境的天人,還能讓我這個法相宗師有機會躲開?
真要是想殺我,從一開始我就難以動彈,隻能以一身真力神通與你拚命,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逃。
玄女轉過身去,留給寧易一道優美高挑的背影,她淡淡道:“我是想要殺你,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留你一命。”
她努力壓抑著語氣的顫動,讓聲音儘量平靜,不想讓寧易發現端倪。
她現在腦海中亂糟糟的,剛才寧易站在她麵前,雙目深情,慨然赴死的那一幕,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識海深處,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是難以忘掉那個畫麵。
剛才的寧易,是真的對她不設防,沒有逃避,沒有運用他那一身無可匹敵的神通與自己對抗。
在自己手掌印在他胸口上時,玄女分明感到,寧易甚至是散去了全身真力,隻要她願意,稍微動用自身那強悍的力量,就能將他輕易殺死。
寧易是真的用生命在證明,對她的感情真摯。
但也正因為如此,天命玄女心更亂了。
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在玄女想象中,以寧易過去所表現出的貪生怕死,他理應不會任由自己輕易殺他,會想儘一切辦法,逃脫自己追殺。
到了那時,自己就算一開始就沒準備殺掉他,但也能徹底死心,從此忘記這份感情,專心武道。
隻是誰又能想到,世事難料,最終的結果反而是自己的心,比過去更亂了。
孽緣啊孽緣!
這莫不就是我武道一途上,必須要麵對的心魔情關?寧易難道就是擋在自己麵前,阻攔自己道途的魔?
但如果自己真的殺掉他,是否就能跨越這道關隘?
玄女捫心自問,最終默默搖頭。
這不符合她本心。
玄女並不是魔道中人,斷情絕性,甚至哪怕是魔道中人,也斷不了自己所有的善念。
就算是陳深十惡不赦,背叛宗門,背叛人族,但誰也不能否定,他對自己兒子陳墨淵的那份父親之情。
在自己對寧易心中有感情的情況下,若真的下定決心將其殺死,玄女相信,這種違背自己本心之事,才會徹底成為她的心魔,一生難以忘懷,最終武道再也難以寸進。
所以,想要勘破情關,隻能靠自己看破一切麼?
她心煩意亂,不知要如何去做。
罷了,還是先離他遠一些,與他相處日久,距離越近,隻會讓自己陷得越深。
先離開他身邊,想來儘量少有接觸,就能讓自己回歸本相。
玄女並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距離產生美。
男人與女人如果天天膩歪在一起,時間一長就會產生類似婚姻的七年之癢,兩看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