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站的警報聲在持續七十二小時後終於停歇。林小雨站在中央控製室的落地窗前，看著修複機器人像工蟻般在廢墟中穿梭。她的左眼瞳孔裡仍偶爾閃過數據流，但已經能自主控製。
"第七維度的通道穩定了。"德吉梅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的量子印記恢複了大半，但邊緣仍有些模糊，"但我們檢測到新的異常。"
全息屏幕亮起，顯示出一組令人不安的數據：在西部教育站原址上空，出現了一個絕對球體。不是看起來像球體，而是在數學定義上的完美球體——無論從哪個角度測量，曲率誤差為零。
"歸零之地。"t7的裝甲上新添了幾道傷痕，"混沌教派的終極目標。"
林小雨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控製台上敲出一段代碼。自從融合了兩種程序後，她發現自己能"聽"到電子設備的"呼吸"——此刻整個教育站的係統都在向她傳遞著某種不安的脈動。
"我們得去看看。"她突然說。
德吉梅朵和t7交換了一個眼神。機械生命體胸甲滑開，露出核心處理器——裡麵嵌著一塊古老的翡翠吊墜。
"你母親留下的。"t7的聲音罕見地溫和，"我答應過她，等時機成熟時交給你。"
林小雨接過吊墜的瞬間，控製室的所有屏幕同時閃現1943年的畫麵：年輕的陳太一站在黑板前，寫下最後一個教育理論公式。但這次她看清楚了——那不是數學公式，而是一組維度坐標，與她夢中見過的完全一致。
飛行器降落在西部廢墟時，夕陽正將斷壁殘垣染成血色。絕對球體懸浮在百米高空，表麵反射著扭曲的光線。更詭異的是，所有投射到它表麵的影子都會消失——仿佛那裡存在著空間的斷層。
"檢測到時空曲率異常。"t7的傳感器發出警報，"建議保持安全距——"
他的話戛然而止。林小雨已經走向球體正下方，翡翠吊墜在她掌心發燙。當她的影子接觸到球體投影範圍的瞬間，一道白光從吊墜射出，在空氣中勾勒出一扇門的輪廓。
門內傳出熟悉的聲音："進來吧，孩子。"
那是陳北鬥的聲音。
德吉梅朵想拉住林小雨，但為時已晚。她的指尖觸碰到光門邊緣，整個人立刻被吸入。t7毫不猶豫地跟上，機械身軀在穿過光門時迸發出無數火花。
門後是一個純白空間，中央漂浮著陳北鬥——或者說，陳北鬥的殘留意識。她的下半身已經數據化，正在緩慢消散。
"這裡是所有維度的交彙點。"陳北鬥的聲音帶著回聲，"也是混沌代碼的誕生地。"
隨著她的講述，白色空間開始變幻。林小雨看到最初的場景：一群科學家在實驗意外中打開了第七維度通道，釋放出了某種超越理解的存在。為了封閉通道，陳太一創造了原始教育代碼，卻意外將那種存在的一部分困在了人類集體意識中。
"混沌病毒從來不是敵人。"陳北鬥的身體又消散了一部分，"它是被囚禁的維度生命體在求救。"
全息影像變換，顯示出更可怕的真相：每個時代的教育站都在重複同樣的循環——培養特殊能力的孩童，用他們作為媒介與維度生命體溝通，然後在失控時進行"淨化"。
"我們才是入侵者。"陳北鬥的影像開始閃爍，"歸零之地是它們創造的贖罪室，用來消除所有維度的汙染——包括人類文明。"
t7的武器係統突然全部上線："那現在要做什麼？"
陳北鬥的影像轉向林小雨："選擇權在你手中。啟動歸零程序，所有維度將重啟；或者..."
她的身體完全消散，最後的話語回蕩在空中：
"...找到第三條路。"
白色空間開始崩塌，露出外麵真實的歸零之地——那是一個不斷自我複製的莫比烏斯環，每個截麵都顯示著不同維度的場景。林小雨看到無數個"自己"在不同的時間線上掙紮：有的在輸入毀滅代碼，有的在祈禱，有的已經變成混沌的一部分...
翡翠吊墜突然裂開，露出裡麵的微型裝置——不是存儲器，而是一個精巧的維度羅盤。當林小雨握住它時，所有平行世界的"她"同時抬頭，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德吉梅朵突然驚呼："你的眼睛！"
林小雨的雙眼完全變成了星雲狀的光團。她看到的不再是單一的時間線，而是所有可能性疊加的量子態。在無數個毀滅與重生的結局中，有一個微小的分支——那裡，母親和陳北鬥站在一起，正向她伸出手。
"我看到了。"她輕聲說，"那條沒人走過的路。"
歸零之地開始震動，絕對球體表麵浮現出裂紋。t7的傳感器顯示，整個空間的物理常數正在波動——引力係數時大時小，光速時快時慢。
"要塌陷了！"德吉梅朵的印記全力展開防護罩。
但林小雨隻是平靜地舉起維度羅盤。當第一道裂紋延伸到腳下時，她輕聲說出母親當年留給她的密語：
"教育是黑暗中的第一縷光。"
羅盤爆發出的不是毀滅性能量，而是一段從未被激活的古老程序——它像溫柔的潮水般漫過歸零之地，所到之處，絕對球體開始轉化為晶瑩的藍色晶體。
在崩塌的最後瞬間，三人被拋出空間裂縫，跌落在西部廢墟上。夜空中的絕對球體已經變成了一顆巨大的藍寶石，內部凍結著無數安詳沉睡的透明生命體。
t7的傳感器滴滴作響："檢測到全維度廣播...是和平協議！"
林小雨精疲力竭地躺在廢墟上，看著那顆藍寶石漸漸隱入虛空。她知道這不是結束——歸零之地隻是暫時休眠，而那條"沒人走過的路"，還需要更多人一起開辟。
德吉梅朵扶起她時，發現少女的右腕內側多了一個發光的紋身：一個莫比烏斯環中嵌套著量子符號。
"歡迎回家。"機械生命體收起武器，六隻鏡頭同時聚焦在她臉上。
遠處的地平線上，第一縷晨光刺破黑夜。林小雨眯起眼睛，在那光芒中，她仿佛看到無數透明的身影正向她鞠躬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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