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鈞力氣大,沒兩天,蘇雨清他們家的柴房就已經被柴火堆滿了。
劈砍成合適大小的木柴整齊的堆在廚房裡,看上對強迫症十分的友好,有這麼多的柴火,熬過一個冬天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雖然沈霆鈞覺得暖氣肯定是很暖和的,但是平日燒水做飯,也是要砍柴的,所以柴火還是不可少的。
等弄完柴火,又是儲存乾菜,各家各戶都開始從山上往家裡扒拉東西。
成熟的果子,長好的柿子,山上的野栗子、梨子都成熟了,都可以摘了。
去年蘇雨清在山上找到了一片栗子林,今年他們兩家抽了個時間,將山上的栗子都摘了下來。
栗子外邊裹著一層刺球,刺刺的,為了節約時間,沈霆鈞他們沒剝殼,直接帶著刺球一起將栗子背下山來的。摘下來的栗子倒在院子裡,蘇雨清沒事,就用鉗子一個個的掰開,將裡邊的栗子肉剝出來,丟在盆裡。
剝出來的栗子肉有大有小,有個頭飽滿的,自然也有乾癟沒什麼肉的。
乾癟的另外挑出來,正好最近就可以吃了,而個頭飽滿的栗子,則放在另外一邊,之後儲存著慢慢吃。
剛剝出來的栗子,沒有烘烤過,吃起來脆生生的,很新鮮,爽脆中帶著一點甜味,蘇雨清一邊去殼,一邊吃兩顆,不過也不敢多吃就是了。
她琢磨著,有栗子,倒是可以做個栗子燒雞,這樣燒出來的栗子果肉綿軟細膩,又帶著雞肉的香氣。
想到這個,蘇雨清覺得自己有些流口水了,當即就決定,今晚就做栗子燒雞吃。
在中午的時候,洪嫂子突然來叫她。
“……今天徐西村趕集,我們叫上繡繡,還有翠花,一起去趕集啊!”洪嫂子興致勃勃,“剛好老鄉們最近的糧食都收上來了,集市上肯定有把家裡好東西拿出來換東西的。”
現在雖說禁止投機倒把,但是他們這邊卻沒那麼嚴,每次趕集的時候,各個大隊以隊為單位,以集體的名頭將家裡的東西拿出來交換,甚至在街上,還能看見有大隊擺攤了。
不過也就趕集的時候大家才敢大著膽子這麼做,平常還是沒人敢這麼做的。
所以,每次趕集,集市上都特彆熱鬨。
而這個季節,老鄉們剛收完地裡的東西,糧倉裡有了點東西,也是一年到頭底氣最足的時候,這時候,不少人會將家裡的東西拿出來和彆人交換。
等蘇雨清收拾好東西,和洪嫂子去找林繡她們,約她們一起去趕集的時候,洪嫂子就一邊跟她說著這徐西村的集市有多熱鬨。
據說,據說這個市集是徐西村的大隊長跟上邊申請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上邊的領導的,總之,上邊最後答應了徐西村大隊長的提議,允許每半個月,徐西村這裡就可以開辦集市。
在這個集市上,村民們可以自由買賣,所以,每半個月,徐西村這裡都十分熱鬨。
蘇雨清來這邊之後,還沒去過這徐西村了,無他,徐西村距離他們部隊有些距離,比起徐西村,縣裡離他們更近,所以部隊的人一般去街上,都直接去縣裡了,鮮少有去徐西村的。
尤其是在他們部隊和縣裡通了車之後,大家就更少去徐西村了。
不過現在洪嫂子這麼說,蘇雨清倒是對這個徐西村的趕集有些興趣了。
兩人先去找了林繡,而後轉道去找王翠花,四人騎著自行車,一路結伴就去了徐西村。
她們人還沒到徐西村,隻在附近,就看見了來往的不少人,大多人都背著背簍,背簍裡裝著買,或者拿去集市上賣的東西,基本都是三三兩兩的幾人走在一起,一邊和身邊的同伴們說著話,氣氛看起來很熱鬨。
等走到徐西村,那氣氛就更熱鬨了,站在村外,就能看見村裡邊人頭攢動,人群摩肩擦踵,很多人。
“這附近有十幾個村子了,”洪嫂子說,“一趕集,人當然就多了……走,我們也進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買到點什麼東西!”
她們來得已經有些晚了,按照洪嫂子和王翠花所說的,這徐西村的集市,早上才是最熱鬨的,大多數人都趕早來趕集,這樣等趕完集回去,這一天還能做很多事情了。
而蘇雨清她們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呢的注意力,無他,她們四人的氣質看起來就和這邊的人不一樣。
比起四周的人,她們看起來太“乾淨”了,字麵意義上的乾淨,衣服乾淨,上邊沒有任何的補丁,尤其是蘇雨清,皮膚不僅白皙細嫩,氣質更是和一般人不一樣,看起來就是讀過書,認得字的。
如果說四周的人是灰撲撲的,她們身上就是帶著顏色的,你說在一片灰色中,突然闖進來一抹亮色,能不讓人注意到嗎?
這四人,是城裡來的?大家好奇。
在大家有些好奇的眼神中,蘇雨清她們一路慢慢的逛過去。
街上很熱鬨。
路的兩邊都是擺著攤的人,看起來都是附近的老鄉們,賣的都是常見的東西,什麼梨子啊,柿子,還有鬆子、栗子,核桃之類的,亦或是賣菜,或者是賣糧食的,而後兩者,也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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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現在是秋天,各個大隊的糧食都收上來,而且大多數也已經按照工分分下去了,家家戶戶的糧倉裡都多了點糧食,這樣拿出來交換東西的人就多了。
除了這些小攤之外,還有支著攤子,擺攤賣餃子,或者賣麵食的,除此之外,也還有賣其他小吃的,隨著嫋嫋熱氣,這些吃食的香氣飄出去,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蘇雨清看到有賣芝麻的,不由蹲了下來。
芝麻可是個好東西,黑芝麻補頭發,而白芝麻用來做油辣子,或者是拌涼菜的時候,都很適合,甚至還可以用來做芝麻餅。
除此之外,芝麻還有個最大的作用,那就是做麻醬。
蘇雨清很喜歡吃芝麻醬,不過外邊人做的,都沒她做出來的香,她做芝麻醬的手藝可是跟著黃大廚學的,做出來的芝麻醬彆提有多香了。
最近她就想著,有機會買點芝麻回來做芝麻醬,不過現在糧食都稀缺,更沒多少人會拿地來種芝麻了,所以看到路邊有人賣芝麻,她就不由停下了腳步。
賣芝麻的人,是個頭上包著布巾,模樣沉默的女人,在她身邊,還靠著一個模樣黑瘦的小女孩,緊緊的倚靠著她,二人瞧著五官有些相似,應該是母女。
見蘇雨清蹲下,女孩好奇的看了蘇雨清一眼,而女人則是小聲問:“同誌要買芝麻嗎?”
蘇雨清衝她笑了下,道:“我先看看。”
她看了一眼這個老鄉賣的芝麻,發現這芝麻品質還不錯,芝麻飽滿,而且很難得的是,種的還是黑芝麻,蘇雨清心中不由一動。
她有個方子,黑芝麻可以做成黑芝麻頭油,用來擦頭發,能讓頭發變得黑亮柔順,她最近正覺得自己的頭發變得有些毛躁了。
心中意動,蘇雨清便跟這位老鄉問起黑芝麻的價格來。
“你,你有棉花票嗎?”女人飛快的看了蘇雨清一眼,又垂下頭,“馬上冬天了,我想換點棉花票,買點棉花給家裡孩子做衣服。”
聽她這麼說,蘇雨清下意識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女孩。
女孩很瘦弱,身上穿著的衣服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
其實在這時候,在鄉下,這樣的孩子很常見,大多數孩子都是食不果腹,連作為家裡的主要勞動力的大人都挨餓,小孩就更彆說了。
蘇雨清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睛,她看著女人,問:“你想怎麼換?”
女人嘴唇囁嚅,小聲說:“我這裡有三斤芝麻,我想換一張棉花票,隻要半斤,半斤就好了……”
蘇雨清:“……我這裡倒是正好有一張棉花票。”
在女人欣喜的眼神中,蘇雨清從兜裡掏出那張棉花票來,遞給了她。
女人的模樣看起來也是漆黑瘦小的,蘇雨清看見她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很麻木,那是一種生活太過艱苦而產生的麻木。
當蘇雨清將棉花票遞給她的時候,才看見她麻木的臉上露出幾分鮮活來。
“謝謝,謝謝!”女人連聲跟蘇雨清道謝,將裝著黑芝麻的籃子一把塞給她,連著籃子都給她了。
蘇雨清拎著籃子站起身,注意到旁邊人透過來的目光,眼神閃動了一下。
“我姓蘇,你可以叫我小蘇……”蘇雨清衝著表情茫然的女人笑了下,指著她們來之時的方向道:“我是那邊那個部隊上的人,我丈夫是那裡的兵,之後,你如果還有這樣的黑芝麻,可以去那裡找我,我都買的!”
聽到她這麼說,不僅是這個女人,周圍隱約往她們這邊看過來的人,也不由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來。
那邊的部隊啊……大家都知道。
當初沈霆鈞他們部隊在這邊修建營地的時候,聲勢浩大,附近的大隊都知道這邊有部隊了,隻是軍事重地,就算知道那邊有部隊,一般人也沒膽子過去。
原來,這四個女同誌,是部隊裡出來的啊……看她們的樣子,難道是部隊上的軍嫂?
瞬間,有不少人目光閃爍著,將視線收了回去。
女人的注意力卻在其他地方,聲音有些雀躍的問:“如果我還有多的黑芝麻,你真的都要買嗎?”
蘇雨清點頭:“我都要的。”
她到這邊來,倒是沒看見有賣黑芝麻的,如果女人真的有多的黑芝麻,那還免去了她再去找,怎麼看都是一件好事。
“對了,同誌,我還沒問你叫什麼了?”蘇雨清又笑問。
女人:“我叫羅菊花……”
蘇雨清笑:“那我就叫你羅嫂子吧?這是你女兒嗎?”她看向羅菊花旁邊的小女孩。
羅菊花順著她的視線低頭,而後點了一下頭,輕輕揉著孩子像雜草一樣的頭發,說道:“她叫白菜……”
蘇雨清:“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