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二年四月二十,巳時二刻。
太醫院藥香氤氳的廂房內,秦沐歌輕輕按住明明亂動的小手。三個多月大的嬰兒躺在錦緞繈褓中,眉心銀斑與胸口新浮現的龍形印記正隨著呼吸微微發亮。老太醫白汝陽搭在嬰兒腕間的三指已經半刻鐘沒動了,眉頭越皺越緊。
"院首,世子脈象如何?"秦沐歌忍不住問。
白汝陽白眉下的眼睛閃過一絲驚疑:"奇哉...世子體內似有三股氣機交錯運行。"他換到明明左腕,"一股如春溪潺潺,生機勃勃;一股似寒潭深幽,凜冽刺骨;還有一股..."手指突然一顫,像被什麼灼到般縮回。
"怎麼了?"
老院首還未答話,明明突然咯咯笑起來。孩子小手揮舞間,一縷銀光從眉心射出,正落在老太醫腰間玉佩上。玉佩瞬間亮起,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竟與秦沐歌臂上銀紋有七分相似!
"雪族驗親玉!"白芷驚呼,"這玉佩從何而來?"
白汝陽也怔住了:"此玉是二十年前一位雪族醫者所贈,說是..."他猛地看向秦沐歌,"那位醫者眉眼與王妃有八分相似!"
秦沐歌心頭一跳。母親當年竟在太醫院也留有布置?她正要細問,門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蕭璟帶著滿身晨露推門而入,身後跟著麵色蒼白的蕭瑜。
"沐歌,出事了。"蕭璟壓低聲音,"皇陵下遊三個村莊昨夜突發怪病,患者渾身浮現黑紋,與當年雪族孩童症狀一模一樣。"
秦沐歌懷中的明明突然啼哭起來,小手抓向她腰間藥囊。她急忙取出一根玉針,針尖剛觸到孩子指尖,針身立刻泛起詭異的藍光。
"水源被汙染了。"她盯著變色的玉針,"是稀釋後的鎖魂散!"
蕭瑜突然劇烈咳嗽,一縷黑血從嘴角溢出。葉輕雪趕忙扶住他,卻被推開。年輕人倔強地抹去血跡:"我沒事,先去救人。"
"你這模樣怎麼救人?"葉輕雪急得眼眶發紅,轉向秦沐歌,"阿姐,他體內的毒根本沒清乾淨!"
秦沐歌已經抓起藥箱:"白院首,麻煩準備白芨、雪蓮各三兩,朱砂半錢,再取一壇烈酒。"她邊說邊取出母親留下的玉針,"蕭瑜,躺下。"
年輕人還想拒絕,突然眼前一黑栽倒。蕭璟及時扶住他,發現弟弟衣襟已被冷汗浸透。眾人手忙腳亂將蕭瑜安置在矮榻上,秦沐歌掀開他前襟,隻見原本已經淡化的青紋再度浮現,且比之前更加密集。
"毒素複發?"蕭璟聲音發緊。
"不,是餘毒被引動了。"秦沐歌將變藍的玉針浸入藥酒,"皇陵下的鎖魂散通過地下水係擴散,與蕭瑜體內的毒產生共鳴。"她看向白汝陽,"勞煩院首召集太醫們,接下來我要施展的"金針引毒術",需多人協助。"
一炷香後,太醫院正廳中央擺著個特製銅盆,盆中藥液呈琥珀色,表麵漂浮著薄冰。蕭瑜赤膊躺在盆邊矮榻上,十八根銀針分彆刺入他周身要穴。十餘名太醫圍坐四周,最年長的幾位已經忍不住交頭接耳——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針陣。
"諸位請看。"秦沐歌高舉母親那支晶瑩玉針,"鎖魂散之毒遇血則隱,尋常方法難以拔除。但雪魄玉髓所製的針可吸附毒素。"她將玉針輕輕搭在蕭瑜心口的青紋上,"接下來我會用金針為引,將毒素導向藥液。"
玉針接觸皮膚的刹那,蕭瑜渾身繃緊。青紋如同活物般扭動,順著銀針路線向玉針彙聚。秦沐歌額頭沁出細汗,手法卻穩如磐石。當第一縷黑氣滲入玉針,原本通透的針身立刻變得渾濁。
"換針!"
白芷立刻遞上第二根玉針。如此反複九次,銅盆中藥液已變成駭人的紫黑色,而蕭瑜胸前的青紋終於淡去。最驚人的是,九根用過玉針被並排放在白絹上,竟自行排列成雪花圖案!
"這是..."白汝陽顫巍巍想去觸碰。
"彆碰!"秦沐歌攔住他,"針上餘毒未消。"她取出一小瓶聖泉水淋在針上,水珠立刻變成銀色,將殘餘毒素包裹成一個個小珠滾落。
太醫們看得目瞪口呆。最年輕的一位忍不住問:"王妃,此法可能用於村民?"
"原理相通,但..."秦沐歌看向藥箱裡僅剩的三根玉針,"雪魄玉針有限,需另想辦法。"
正說著,門外太監尖聲通報:"陛下駕到!"
皇帝蕭啟大步走入,身後跟著個被鐵鏈鎖住的黑衣人。秦沐歌瞳孔一縮——那人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北燕死士特有的蛇形刺青!
"愛卿不必多禮。"皇帝擺手製止眾人行禮,徑直走到銅盆前看了看漆黑藥液,臉色陰沉如鐵,"朕剛收到邊關急報,北燕境內也出現了同樣症狀。"
他踢了踢腳下的黑衣人:"這廝在官道下毒被擒,招供說是奉慕容澈之命。"
"慕容澈?"葉輕雪驚呼,"他不是..."
皇帝冷笑:"慕容霄的庶子,一直不受重視。但據此人交代,慕容霄臨終前將金羽令交給了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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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歌心頭一緊,下意識按住腰間暗袋。皇帝卻擺擺手:"令牌你留著。朕想知道的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蕭瑜,"慕容霄可曾提及三皇子慕容昊的下落?"
殿內突然安靜。秦沐歌敏銳地注意到蕭瑜手指微微抽搐——這是他說謊時的小動作。但年輕人很快平靜下來:"回陛下,二殿下隻說了"玉璽在"三字便..."
"是麼。"皇帝不置可否,突然轉向秦沐歌,"沐歌,你隨朕來。其他人全力救治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