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五年四月初六,卯時二刻。
馬車內,秦沐歌捧著周桐留下的木盒,指尖觸到盒麵上凹凸不平的紋路。月光透過車簾縫隙灑落,照出盒麵上精致的雪花浮雕。明明在她懷中動了動,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她的衣襟。
"王妃,可要立即回府?"墨夜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帶著幾分警惕。
秦沐歌將木盒收入袖中:"繞道西市,從後門入府。"她低頭看了看明明手腕上延伸至肘部的雪花紋路,輕聲道,"先去請陸師兄過府一趟。"
馬車緩緩轉向,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在黎明前的寂靜中格外清晰。秦沐歌掀開車簾一角,遠處東宮方向仍隱約可見火光,但已聽不到廝殺聲。她輕撫腹部,胎兒似乎感受到母親的不安,輕輕踢動了一下。
"娘親不怕。"明明不知何時醒了,小手覆在秦沐歌腹部,"妹妹說她不疼了。"
秦沐歌微微一笑,將兒子摟得更緊了些:"明明怎麼知道是妹妹?"
孩子眨著大眼睛,認真地說:"蟾蟾告訴我的。"說著舉起手腕,那隻雪蟾不知何時已趴在他腕間,正對著雪花紋路發出輕微的"咕咕"聲。
秦沐歌心中一動,取出犀角鏡片仔細觀察。鏡片下,雪蟾背上的金線與明明手腕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仿佛同出一源。更奇妙的是,當雪蟾鳴叫時,那些紋路會微微發亮。
"王妃,到了。"墨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七王府的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幾名暗衛迅速將馬車引入院內。秦沐歌剛下車,便見陸明遠已候在廊下,藥箱掛在肩頭,顯然等候多時。
"師兄怎知..."
陸明遠快步上前:"王爺傳了信。"他目光落在明明手腕上,眉頭一皺,"這是...雪族血脈印記?"
秦沐歌點頭,將孩子交給迎上來的乳母:"先帶小公子去沐浴更衣,用我配的藥浴方子。"待眾人退下,她才低聲道,"不隻如此,明明似乎能與雪蟾交流。"
陸明遠從藥箱取出一個琉璃瓶,瓶中裝著淡藍色液體:"這是鑒血水,取孩子一滴血便知。"
二人來到藥房,秦沐歌小心地從木盒中取出一片月華琉璃草葉,放入研缽細細研磨。草葉碎裂的瞬間,一股清冽香氣彌漫開來,連窗台上的蘭草都似乎精神一振。
"師兄請看。"秦沐歌將草葉粉末撒入鑒血水,液體立刻由藍轉銀,"月華琉璃草隻生長在雪族聖地,對血脈有特殊反應。"
陸明遠若有所思:"師父臨終前提過,雪族血脈分三品。下品見草色變青,中品變藍,上品..."他看向已變成銀色的液體,"該是如此了。"
秦沐歌又從藥櫃取出一隻青瓷瓶,倒出幾滴粘稠的暗紅色液體:"這是當年趙嬤嬤給明明下毒時留下的藥布上提取的殘毒。"
當毒液滴入鑒血水,銀色液體頓時翻騰起來,漸漸浮現出細小的金絲。陸明遠倒吸一口涼氣:"金蠶蠱!還是用雪族血脈培育的變種!"
"難怪寧王需要明明的血。"秦沐歌握緊了拳頭,"他早就在謀劃這一天。"
窗外傳來腳步聲,蕭璟一身朝服未換,麵色凝重地踏入藥房。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妻子身上:"你沒事吧?"
秦沐歌搖頭,將鑒血水的結果指給他看。蕭璟眉頭緊鎖:"父皇已命人封鎖東宮,對外宣稱太子突發惡疾。"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絲帛,"這是從寧王密室搜到的。"
秦沐歌展開絲帛,上麵繪製著三個相互交疊的圓環,每個環內各有一個符號:雪花、火焰與水滴。圖下方寫著一段晦澀的文字:"三曜歸位,湮滅重生"。
"三曜血脈..."秦沐歌想起寧王在東宮說的話,"他指的是..."
蕭璟點頭:"你、輕雪,還有十三弟蕭瑜。"他苦笑一聲,"父皇今日才告訴我,十三弟實則是北燕前太子慕容翊之子。"
秦沐歌手中的研缽差點跌落。蕭瑜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陸明遠適時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蕭璟將妻子攬入懷中,感受到她微微發抖的身子:"沐歌,我..."
"我沒事。"秦沐歌深吸一口氣,指向木盒,"周桐前輩送來的,說是外祖父臨終所托。"
木盒打開,裡麵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和一個小玉瓶。冊子封麵上寫著《雪族醫典·血脈篇》,玉瓶則貼著"封脈丹"三字。
蕭璟拿起冊子快速翻閱,突然停在一頁:"這裡記載,三曜血脈若齊聚一陣,可激活湮滅之陣,但若以封脈丹暫時阻斷..."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墨夜低聲道:"王爺,宮裡來人了,說陛下急召。"
蕭璟皺眉:"這個時辰?"
"是李公公親自來的,說北燕邊境有異動。"
秦沐歌將玉瓶塞入蕭璟手中:"帶上這個,以防萬一。"
蕭璟匆匆離去後,秦沐歌繼續研讀醫典。日頭漸高,藥房內彌漫著草藥的香氣。明明沐浴完畢,穿著小褂子跑進來,雪蟾蹲在他肩頭,一蹦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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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孩子撲到秦沐歌膝前,舉起手腕,"你看,紋紋變淡了。"
果然,那些雪花紋路比淩晨時淡了許多,但仍清晰可見。秦沐歌輕輕撫摸兒子的手腕:"還疼嗎?"
明明搖頭,突然指著醫典上的一幅圖:"這個和蟾蟾背上的花紋一樣!"
秦沐歌仔細對比,發現確實如此——圖上畫的正是雪蟾背部的紋路,旁邊標注著"血脈共鳴,可測吉凶"。
"明明,蟾蟾還跟你說什麼了?"她柔聲問道。
孩子歪著頭想了想:"蟾蟾說...妹妹很特彆,要好好保護。"他小手輕輕放在秦沐歌腹部,一臉認真,"明明會保護妹妹的!"
秦沐歌心頭一暖,正想說什麼,腹中胎兒突然一動,明明的手腕紋路同時亮了一下。雪蟾"咕"地叫了一聲,跳上藥桌,對著月華琉璃草直吐舌頭。
"它想吃這個?"秦沐歌摘下一小片草葉遞給雪蟾。小東西一口吞下,背上的金線頓時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