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五年四月初九,寅時三刻。
雁門關外的雪原上,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晶呼嘯而過。秦沐歌將懷中的明明裹緊了些,孩子滾燙的額頭貼著她的脖頸,呼出的氣息灼熱得驚人。
"娘親..."明明半夢半醒地呢喃著,小手無意識地抓緊她的衣襟,"爹爹在流血..."
秦沐歌心頭一緊,抬頭望向遠處。血月高懸,將整片雪原染成暗紅色。雁門關城樓上空,那個巨大的血色陣圖正在緩緩旋轉,如同一個貪婪的巨口,隨時準備吞噬什麼。
十二名雪族隱衛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無聲地呈扇形散開,將秦沐歌和她懷中的孩子護在中間。為首的隱衛首領身形矯健,如獵豹一般敏捷,他單膝跪地,低頭稟報:“夫人,前方三裡處便是雁門關地宮入口。此刻血月當空,陣法已成七分,我們必須爭分奪秒,趕在子時之前找到王爺。”
秦沐歌聞言,心頭一緊,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孩子的小臉因為發燒而漲得通紅,額頭滾燙,讓人擔憂不已。而更令她心驚的是,明明手腕上的銀紋已經不再局限於手腕,而是如蛛網一般蔓延至脖頸,在皮膚下形成一張發光的網,與雪蟾背上的金線交相輝映,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詭異的銀紋不僅讓秦沐歌心生恐懼,更讓她驚訝的是,那銀紋的走向竟然與遠處血色陣圖中的某些紋路驚人地相似。這究竟意味著什麼?秦沐歌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輕聲問道:“明明,能告訴娘親爹爹在哪裡嗎?”她的聲音溫柔而急切,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兒子滾燙的小臉。
明明緊閉著雙眼,似乎正在與某種力量抗爭,但他的小手卻清晰地指向了東北方,喃喃說道:“那裡……有個黑黑的洞……爹爹被鐵鏈鎖在石頭上……還有好多穿黑衣服的人……”
隱衛首領聞言,冰晶麵具下的眉頭緊鎖:"是祭壇!寧王果然要用三曜血脈獻祭!"他轉向秦沐歌,"夫人,我們必須分頭行動。六人隨您去救王爺,其餘人去破壞陣眼。"
秦沐歌剛要點頭,懷中的明明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娘親!爹爹疼!他們在用刀子劃爹爹的手!"
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死死抓住母親的前襟。秦沐歌心頭如被利刃劃過,卻強自鎮定地拍撫兒子的後背:"明明不怕,娘親這就去救爹爹。告訴娘親,你還看到什麼?"
"看見小姨穿著白色的衣服..."明明斷斷續續地說,"她被關在籠子裡...身上有血..."
秦沐歌與隱衛首領對視一眼。
"葉輕雪?"她脫口而出,"她不是留在京城照顧太子嗎?怎麼會..."
就在這時,隱衛首領突然舉起手來,示意大家保持安靜。眾人立刻警覺起來,豎起耳朵傾聽著周圍的動靜。果然,他們聽到了雪地上傳來的細微震動聲,那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靠近。
緊接著,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在寂靜的雪夜中顯得格外刺耳。隱衛首領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低聲說道:“是北燕的巡邏兵!”
情況緊急,隱衛首領當機立斷,他迅速抱起明明,另一隻手緊緊拉住秦沐歌,說道:“快走!雪族秘道就在前麵的山崖下!”
一行人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朝著山崖的方向狂奔而去。血紅色的月亮高懸在天空,灑下一片詭異的光芒,照亮了他們前行的道路。
終於,他們來到了山崖下。秦沐歌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所謂的“秘道”,竟然是一道幾乎垂直的冰壁!這冰壁光滑如鏡,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這……”秦沐歌剛想開口詢問,隱衛首領已經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一滴銀色的鮮血滴在了冰壁上。
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當血液觸及冰麵的瞬間,整麵冰壁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開始緩緩蠕動起來。隨著冰壁的蠕動,一個漩渦狀的通道漸漸浮現出來,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隻有三曜血脈才能開啟此道。”隱衛首領解釋道,然後將明明小心翼翼地交還給秦沐歌,叮囑道,“夫人,抱緊小公子,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鬆手。”
秦沐歌剛點頭,懷中的明明突然掙紮起來:"蟾蟾!蟾蟾還沒來!"
話音未落,一道白光從她袖中竄出——正是那隻雪蟾。小家夥背上的金線此刻亮得刺眼,它跳到冰壁前,鼓起腮幫發出"咕咕"的叫聲。冰壁上的漩渦轉速驟然加快,通道內浮現出點點銀光,如同星辰般閃爍。
"雪族聖物引路,天助我也!"隱衛首領難得激動,"夫人請!"
秦沐歌抱緊明明,深吸一口氣踏入通道。刹那間,天旋地轉,她仿佛被卷入了一場暴風雪中。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無數閃爍的光點,身體卻奇異地感受不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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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明明的小手突然緊緊抓住她的衣領,"我看到爹爹了!"
秦沐歌順著孩子的目光望去,在扭曲的光影中,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蕭璟被鐵鏈鎖在石壁上,胸前一道猙獰的傷口正在滲血。更令人心驚的是,他身旁站著個黑袍人,手中匕首正滴著血...
"蕭璟!"她失聲喊道,卻見那黑袍人猛地抬頭,露出一張半邊腐爛的臉——寧王!
景象突然消失,秦沐歌腳下一實,已經站在了一個幽暗的洞穴中。四周石壁上爬滿發光的苔蘚,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
"這是雁門山地熱脈,"隱衛首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直通關內祭壇。"
秦沐歌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明明,小家夥正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秦沐歌順著明明的視線望去,隻見洞穴深處有一道若隱若現的微弱紅光。那紅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蟾蟾說……那邊有好多壞人……"明明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仿佛害怕被彆人聽到似的。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趕緊捂住自己的手腕,一臉驚恐地對秦沐歌說:"娘親,紋紋在跳……"
秦沐歌連忙低頭查看,果然,隻見明明手腕上的銀紋正有節奏地閃爍著,就像是在與那道紅光遙相呼應一般。
她心中猛地一動,急忙從懷中掏出那枚合二為一的玉佩。這玉佩本是一對,如今合在一起,上麵的三星圖案竟也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一旁的隱衛首領見狀,臉色微變,立刻揮手示意眾人停下腳步。他轉頭看向秦沐歌,沉聲道:"三星玨有反應,前方必定有埋伏。夫人,還請您讓小公子為我們指路。"
秦沐歌略一遲疑,點了點頭,輕聲對明明說道:"寶寶,彆怕,你告訴娘親,該往哪裡走才能找到爹爹?"
明明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小手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指,奶聲奶氣地說:"走那邊……拐兩個彎……有個小洞洞,蟾蟾說可以從那裡看到爹爹……"
秦沐歌親了親兒子發燙的額頭:"明明真棒。"她轉向隱衛首領,"寧王既然能操控金蠶蠱,必然有雪族叛徒相助。我們..."
話音未落,雪蟾突然從明明懷中跳出,落在地上,背上的金線組成一個箭頭形狀,直指明明所說的方向。
隱衛首領立刻做出決斷:"四人隨我保護夫人和小公子,其餘人按原計劃破壞陣眼。"他看向秦沐歌,"夫人,時間緊迫,我們必須趕在血月最盛時找到王爺。"
秦沐歌點點頭,抱緊明明跟上隱衛。洞穴曲折幽深,時而狹窄得隻能側身而過,時而寬敞如廳堂。隨著深入,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濃,溫度也逐漸升高。
"娘親,熱..."明明的小臉通紅,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秦沐歌從藥囊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滴清涼的液體抹在孩子太陽穴上:"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爹爹那裡了。"
轉過一個彎,前方突然出現微弱的光亮。隱衛首領示意眾人停下,自己悄無聲息地摸到光亮處查看。片刻後他返回,聲音壓得極低:"上方是祭壇側室,有兩個守衛。"
秦沐歌思索片刻,從藥囊取出一個小紙包:"這是迷魂散,溶於水後無色無味。"她看向隱衛首領,"可有辦法將它送入守衛的飲水中?"
一名身材瘦小的隱衛上前接過藥包:"屬下擅長隱匿,願往。"
隱衛首領點頭同意,又對秦沐歌道:"夫人,趁此間隙,屬下需確認一事。"他指著明明手腕上的銀紋,"此紋名為"雪魄印",是雪族皇族血脈的象征。按理說隻有純血雪族才會顯現,小公子身具兩國血脈,竟能覺醒此印,實在罕見。"
秦沐歌輕輕撫摸著兒子手腕上的紋路:"這與寧王要舉行的儀式有關?"
"正是。"隱衛首領聲音凝重,"湮滅之陣需三曜血脈獻祭。王爺身具蕭氏皇族血脈為"日曜",葉姑娘繼承慕容氏血脈為"月曜",而小公子..."他看向明明,"他同時繼承了兩族血脈,是千年難遇的"星曜"。"
秦沐歌心頭一震:"所以寧王才千方百計要抓明明!"
"不止如此。"隱衛首領搖頭,"三曜齊聚,既可激活湮滅之陣,也可開啟三星玨中的雪族秘寶。寧王要的恐怕是後者..."
正說著,那名瘦小隱衛已經返回:"得手了,半刻鐘後藥效發作。"
眾人等待片刻,悄然摸到光亮處。那是一個碗口大小的孔洞,透過它可以看到上方石室的情況——兩名守衛果然已經昏睡過去。
隱衛首領輕輕推開暗門,眾人魚貫而入。石室中堆滿各種古怪器具,牆上掛著的羊皮紙上畫滿了詭異的符文。秦沐歌一眼認出其中幾張與東宮密室中的星圖相似。
"娘親!"明明突然指著牆角一個鐵籠,"那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