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靈泉洞廳內,死寂如凝固的寒冰。月華寒障在冰魄之心碎片與月魄石鑰聯合激發的磅礴力量下,終於重新穩固,如同萬載玄冰鑄就的壁壘,將通道深處那恐怖撞擊的悶響與令人窒息的陰冷氣息隔絕在外。劫後餘生的慶幸尚未在眾人心頭彌漫開來,便被一聲孩童短促的驚呼狠狠撕裂!
“啊!”
明明小小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掌中那塊溫潤的冰魄之心碎片驟然變得熾熱滾燙,七彩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如同失控的烈陽,爆發出刺目、狂躁的光暈!一股沛然莫禦、遠超他幼小身軀所能承載的浩瀚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天河之水,蠻橫地順著他的手臂經絡,洶湧衝入他稚嫩的軀體!
“明明!”秦沐歌目眥欲裂,肝膽俱寒!她瞬間鬆開緊握月魄石鑰的手,所有的冷靜與醫術在至親骨肉突遭厄難麵前土崩瓦解,如同離弦之箭般撲向兒子。
眼前的情景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冰窟。明明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所有血色,變得如同最純淨卻易碎的水晶,皮膚之下,隱約可見七彩流光不受控製地瘋狂流竄、碰撞,每一次竄動都帶起他身體劇烈的痙攣。他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瞪得極大,瞳孔深處仿佛有星河在狂暴地倒卷、破碎,瞬間又被刺骨的冰藍覆蓋,呈現出一種令人心碎的混亂。一股極端矛盾的恐怖氣息從他小小的身體裡爆發開來——極寒與極熱交織,磅礴生機中裹挾著毀滅一切的狂暴,吹拂得周圍人衣袂翻飛,寒意刺骨。
“不好!”蘇霜臉色劇變,比洞外萬年不化的冰川更冷肅,“碎片蘊含的乃是聖地本源之力,浩瀚無垠!他幼小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住!這磅礴生機,此刻正變成摧毀他自身的洪流!”
她一步搶上前,冰涼的指尖閃電般搭上明明的手腕。剛一觸碰到,一股混亂而狂暴的能量脈衝便狠狠衝擊而來,饒是蘇霜修為深厚,指尖也禁不住微微一麻,心頭更沉。孩子的脈象,此刻已不能用常理推斷,如同無數條失控的怒龍在他纖細的經絡中橫衝直撞,脆弱的經脈壁在能量洪流的衝刷下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隨時可能寸寸崩裂!
“姨母!”秦沐歌已撲到近前,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兒子,卻又怕加劇他的痛苦,僵在半空。淚水在她眼中瘋狂打轉,卻被強大的意誌死死壓住。她是醫者!是孩子的母親!此刻崩潰,兒子必死無疑!前世今生磨礪出的堅韌在這一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她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恐懼,強迫自己冷靜分析,“脈象如何?碎片能量屬性?可有疏導之策?”
她的聲音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卻字字清晰,直指要害。蘇霜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與痛惜交織的光芒。
“本源之力,至純至寒,蘊含無儘生機,然其量過於浩瀚!如今在他體內如野馬脫韁,橫衝直撞!”蘇霜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強行壓製隻會引起更劇烈的反噬,必須疏導!引其歸流!但孩子經絡太細太弱,尋常疏導之法無異於杯水車薪!”
“疏導…歸流…”秦沐歌腦中念頭電閃。前世積累的浩瀚醫典、今生在藥王穀的苦修、陸明遠所授的外科經脈疏導理念、以及無數次生死一線的救治經驗,此刻如同沸騰的熔爐在她腦海中瘋狂碰撞、融合。
“金針!”她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決絕的光芒,那光芒銳利如刀,仿佛能切開眼前的絕望,“以金針為引,以我自身為橋!強行在他體內開辟臨時通路,引那狂暴之力,渡入我的經脈!”
“沐歌!”葉輕雪失聲驚呼,臉色煞白,“那力量足以摧毀明明,你怎能承受?!”
“我是他母親!我的經脈比他堅韌!更有藥王穀心法護體!”秦沐歌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她迅速解下腰間那個從不離身的鹿皮針囊,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針囊展開,長短不一、閃爍著冷冽寒芒的金針整齊排列。
“蘇霜長老,請以雪族秘法護住他心脈與識海!絕不能讓核心受創!”秦沐歌一邊語速飛快地吩咐,一邊已拈起三根最長的金針,針尖在洞廳幽藍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鋒芒。
“好!”蘇霜毫不遲疑,雙掌迅速結印,指尖繚繞起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輕柔卻無比精準地籠罩住明明小小的頭顱和心口位置。寒氣並非凍結,而是形成一層堅韌柔韌的護膜,竭力隔絕著狂暴能量對這兩個致命區域的衝擊。同時,她口中低聲吟誦起古老晦澀的雪族禱言,聲音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試圖穩住明明那在痛苦與混亂中掙紮的脆弱意識。
秦沐歌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仿佛天地間隻剩下眼前痛苦痙攣的孩子和手中冰冷的金針。她出手如電!
第一針,直刺明明頭頂百會穴!此乃諸陽之會,總督一身陽氣。針入三分,秦沐歌指尖微顫,一股狂暴的寒流瞬間順著金針逆衝而上,她整條手臂如遭冰錐穿刺,劇痛鑽心!她悶哼一聲,牙關緊咬,硬生生穩住手腕,引導著這股能量分流向自身手少陽三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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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針,刺入胸前膻中穴!中丹田所在,氣之會海。針落之時,明明身體猛地一弓,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嗚咽。秦沐歌感覺仿佛有千斤巨石狠狠撞在胸口,氣血翻騰,喉頭腥甜。她強行咽下,調動藥王穀心法“生生不息訣”,將湧入的狂亂生機儘力納入自身循環,再緩緩釋放部分壓力。
第三針,精準刺入明明緊握著碎片的右手勞宮穴!這裡是能量湧入的源頭!金針入穴的刹那,七彩光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湧向金針。秦沐歌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轟然衝入她的掌心!那力量不再僅僅是冰寒,更帶著一種遠古的蒼茫意誌,仿佛要撕裂她的經脈,碾碎她的意誌!
“呃!”秦沐歌身體劇烈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額角青筋暴起,冷汗如瀑般湧出,瞬間浸透了鬢發和衣領。她握著金針的手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劇烈顫抖,虎口再次崩裂,鮮血順著金針蜿蜒流下,滴落在明明冰冷的小手上,暈開刺目的紅。
“阿姐!”葉輕雪看得心驚肉跳,淚水奪眶而出,想要上前幫忙卻被那股逸散的恐怖能量逼退。
“穩住!”蘇霜低喝,分出一縷寒氣纏繞上秦沐歌持針的手腕,試圖幫她分擔一絲壓力,同時全力維持著對明明的守護。
洞廳內一片死寂,隻剩下明明痛苦的喘息和秦沐歌粗重的呼吸聲,以及金針在狂暴能量衝擊下發出的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嗡鳴。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秦沐歌緊咬牙關,口腔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她調動起全部的精神與意誌,如同駕馭著驚濤駭浪中隨時會傾覆的孤舟。她引導著那股毀滅性的洪流,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相對寬闊堅韌的經脈中開辟出迂回的路徑,將一部分狂暴能量導入、容納、轉化,再通過連接明明的金針,將經過初步“馴服”的溫和生機,緩緩地、一絲絲地反哺回孩子瀕臨崩潰的經絡中,如同在乾涸龜裂的土地上滴下珍貴的甘霖,修補著那些細小的裂痕。
這是一個極度凶險、精妙入微的過程。既要承受足以撕裂經脈的衝擊,又要精準控製反哺的力量,稍有不慎,不僅救不了明明,她自己也會瞬間被這股本源之力撐爆!
汗水早已浸透秦沐歌的裡衣,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她的嘴唇被咬破,滲出血絲。臉色由慘白轉向一種病態的潮紅,又迅速褪去,周而複始。但她持針的手,在經曆了最初的劇烈顫抖後,竟奇跡般地漸漸穩定下來。那雙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兒子痛苦的小臉,裡麵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與母性的光輝。
蕭璟在寒障穩固的瞬間,目光便如鷹隼般掃過全場,確認通道暫時安全,並迅速布置王府護衛與殘餘雪衛加強戒備、救治傷員後,身形便化作一道疾影,衝到了妻兒身邊。當他看到秦沐歌以身為橋、金針渡厄的慘烈景象時,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那狂暴能量逸散出的威壓,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元帥都感到心驚。
他沒有出聲打擾,隻是如同磐石般靜靜地、穩穩地站在秦沐歌身後半步之處。他伸出寬厚有力的手掌,輕輕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支撐力道,按在了秦沐歌劇烈顫抖的肩背上。一股精純而溫暖的內力,如同涓涓暖流,小心翼翼地渡入秦沐歌幾乎枯竭的身體,護住她的心脈,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這無聲的支持,勝過千言萬語。秦沐歌緊繃到極限的心弦微微一鬆,仿佛在無邊的黑暗中觸摸到了一塊堅實的陸地。她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全部的精力依舊集中在手中的金針與懷中的孩子身上。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漫長的一刻鐘,也許隻是短短的幾十息。在秦沐歌感覺自己的經脈也快要到達極限,意識開始有些模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