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九年臘月十八。
巨大的冰淵巨虺蛇蛻已被妥善安置在王府深處特製的寒玉室內,其散逸的霸道寒氣被層層暖玉陣法和特製的通風管道約束、疏導,僅留下精純而溫和的寒息滋養著室內環境。每日清晨,陸明遠都會帶著葉輕雪和兩名絕對可靠的老藥師進入寒玉室,小心翼翼地刮取內壁上凝結出的那層細密如雪、閃爍著微光的“霜華”,將其收入特製的暖玉瓶中封存。這蘊含勃勃生機的寒息精華,已成為明明每日疏導和滋養經脈不可或缺的聖品。
澄心院內,藥香氤氳。明明隻穿著單薄的小衣,趴在暖玉板上。他的背心“至陽”、“命門”幾處大穴周圍,塗抹著混合了少量霜華粉末的“溫絡膏”,藥膏散發著清冽與溫潤交織的獨特氣息。秦沐歌手持金針,針尖並未刺入,而是懸停在塗抹藥膏的皮膚上方寸許。她凝神靜氣,指尖內力流轉,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藥膏中霜華蘊含的溫和寒力,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被蛇蛻主體過濾後的同源寒息,如同最輕柔的微風,緩緩彙入明明的經脈。
“昭兒,感覺如何?”秦沐歌的聲音輕柔。
明明的小臉舒展,帶著一種近乎享受的安寧:“好舒服…像躺在涼絲絲的雲朵上…身體裡的小魚遊得又慢又穩…一點都不鬨了…”他體內的冰魄之力在霜華和同源寒息的雙重引導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溫順與平和。
陸明遠在一旁仔細觀察明明的氣色和脈象,眼中滿是欣慰:“脈象沉凝有力,氣血運行圓融,幾處之前力量衝擊造成的細微鬱結都已疏通!這霜華與蛇蛻寒息的配合,效果遠超預期!照此下去,不出半月,昭兒體內力量便可初步穩定,無需再日日疏導了!”
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秦沐歌連日來緊繃的心弦終於得以真正放鬆一絲。隻要昭兒能安穩,她便有了放手一搏的底氣。
書房內,氣氛卻遠不如澄心院寧靜。案頭攤開著雲州附近及北境墜星峽一帶的詳細輿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山川河流、關隘哨卡。秦沐歌、陸明遠、葉輕雪以及剛剛從地牢審訊歸來的周肅圍在案旁。
“王妃,”周肅指著輿圖上靠近墜星峽邊緣的一處標記,“按巴圖魯後續吐露和‘暗影’探查,寧王在墜星峽外圍的‘寒鴉渡’非雲州城西那個廢棄渡口,而是同名的一處北境險隘)附近,至少設置了兩處秘密據點。一處偽裝成獵戶村落,另一處則依托廢棄的烽燧堡。據點內人手不多,但皆是精銳,且配有強弩和少量火油,顯然是前哨和傳遞消息之用。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或者在監視墜星峽的入口。”
“等待…或者監視…”秦沐歌指尖劃過輿圖上那深邃的峽穀標記,“寧王使者出現在蠻族王庭,慕容霄勾結阿骨烈襲擾落鷹堡…都是為了牽製蕭璟的北境軍,為他們在墜星峽的行動創造機會。他們在等一個時機,或者…等‘鑰匙’到位。”她想到了白玉臨死前癲狂的嘶喊——“孽種的血就是鑰匙”!
“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麵進入墜星峽!”葉輕雪語氣堅決,“霜華的收集已步入正軌,昭兒情況穩定,雲州內患已清,正是時機!”
陸明遠卻麵露憂色:“墜星峽深處寒淵,終年寒霧彌漫,奇寒徹骨,更有未知凶險。尋常人進去,不需半日便會凍僵。即便有雪族秘法和我配製的禦寒藥物,也難保萬全。況且,寧王必有埋伏。”
“禦寒之事,我來解決。”秦沐歌目光掃過輿圖,落在一個標記上,“輕雪,我記得雪族有一種秘傳的‘火浣布’,取地火蠶絲織就,輕薄如紗,卻可禦極寒?”
葉輕雪點頭:“確有!火浣布極其珍稀,聖地庫存也不多。但…我們此行,不正需要嗎?我立刻傳信給霜姨,請她將庫存火浣布儘數秘密送來雲州!”
“好!”秦沐歌點頭,“另外,師兄,煩請你以霜華為核心,配製一批效力更強的禦寒丹和解毒丸,尤其是針對寒毒的。那峽穀中,恐怕不止有嚴寒。”
陸明遠肅然應下:“放心!我定當竭儘全力!”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護衛急促的稟報:“王妃!王爺密信!黑水渡八百裡加急!信使言,十萬火急!”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秦沐歌的心。她霍然起身:“快傳!”
一名風塵仆仆、嘴唇凍得青紫的信使被攙扶進來,正是蕭璟的親衛隊長墨夜!他顯然經曆了長途奔襲,甲胄上沾滿冰雪和汙漬,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焦慮。
“王妃!”墨夜單膝跪地,聲音嘶啞,雙手奉上一個密封的銅管,銅管上赫然刻著三道血痕——蕭璟設定的最高緊急等級!
秦沐歌的心猛地一沉,接過銅管的手竟有些微顫。她迅速擰開,抽出裡麵的信箋。蕭璟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卻帶著一股鐵鏽般的沉重氣息:
“沐歌吾妻:見字如麵。飛鷹澗戰事膠著,拓跋霄憑險死守,我軍強攻數次,傷亡頗重。三日前,斥候截獲北燕信鴿,破譯密文,得知慕容霄已與其心腹‘鬼醫’司徒影潛入王庭,並於三日前宴請拓跋霄。宴後,拓跋霄突發惡疾,高熱不退,四肢抽搐,口吐黑血,周身浮現詭異紫斑,太醫束手無策,疑中奇毒!北燕王庭震動,慕容霄趁機掌控近衛軍,軟禁反對者,政變在即!然,此毒詭異霸道,拓跋霄恐命不久矣。一旦其身死,慕容霄必立刻上位,北燕將徹底倒向寧王!屆時,割地之約立成,北境危矣!我已命死士攜拓跋霄毒發情狀密報入王庭,然杯水車薪。此毒詭異,恐非常規手段可解。吾妻醫術通神,可有良策?墨夜親返,攜拓跋霄毒發時沾染毒血之布帛一片,以供查驗。北境戰局,懸於一發。夫,璟字。臘月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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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箋末尾,是力透紙背的沉重。
書房內一片死寂!拓跋霄中毒垂危,慕容霄即將政變成功!一旦北燕落入慕容霄之手,與寧王勾結,割讓三州,蕭璟的北境大軍將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秦沐歌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轉向墨夜:“毒血布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