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通風管道內,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和金屬鏽蝕的氣味。隊伍沉默而迅速地向上攀爬,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下方隱約傳來的喧囂和邪陣不穩定運行的沉悶轟鳴,如同追趕在後的惡獸喘息。
秦沐歌內腑依舊隱隱作痛,但強大的意誌力支撐著她。她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邪惡裝置的結構和能量流向,試圖從中找出更關鍵的弱點。陸明遠緊隨其後,不時側耳傾聽下方的動靜,手中緊扣著銀針和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爬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領頭的影衛隊長忽然停下,低聲道:“前麵有光,還有…風聲。”
眾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管道儘頭是一個被鏽蝕鐵柵封住的出口。鐵柵之外,是昏暗的天光和高聳的、覆蓋著積雪的岩壁。凜冽的寒風瞬間灌入,帶著自由的氣息。
“是山體外側!”葉輕雪驚喜道。
影衛隊長檢查了一下鐵柵,鏽蝕嚴重,但連接處的榫卯早已鬆動。他示意眾人後退,運足內力,猛地一腳踹去!
“哐當”一聲巨響,鐵柵連著周圍鬆動的岩石轟然向外脫落,墜向下方的深淵,許久才傳來微弱的回響。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出現在眼前。
眾人依次鑽出,發現自己正處於墜星峽一側峭壁的中上部,距離下方的冰河河床仍有數十丈高。腳下是狹窄的、積滿冰雪的天然岩架,狂風卷著雪沫撲麵而來,幾乎站立不穩。
回頭望去,那巨大的拱形洞口隱藏在下方的山體陰影中,依舊散發著不祥的暗紅光芒,但似乎比之前黯淡混亂了許多。
“暫時安全了。”影衛隊長長籲一口氣,立刻指揮手下尋找穩固的落腳點,並放出飛爪固定繩索。
秦沐歌靠在一塊背風的岩石後,緩緩調息,壓製傷勢。陸明遠過來再次為她診脈,眉頭緊鎖:“內腑受震蕩不輕,需儘快找個安全地方仔細調理,否則恐留隱患。”
秦沐歌點點頭,目光卻掃過方才被踹落的鐵柵和碎石處。那裡似乎有一個小小的、金屬材質的東西在雪地裡反射著微光。她心中一動,示意一名影衛將其撿來。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扁圓形金屬盒,材質特殊,非鐵非銅,入手冰涼,表麵刻著模糊的火焰與蛇形纏繞的圖案,與之前在石室控製台上看到的很像。盒子邊緣有撞擊扭曲的痕跡,但主體完好,密封極嚴。
“像是…用來裝重要物品的盒子。”葉輕雪湊過來道。
陸明遠仔細檢查了一下盒子的密封結構,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金針,在鎖孔處小心翼翼撥弄了片刻。
“哢噠”一聲輕響,盒蓋彈開。
裡麵沒有機關,隻有一卷用某種極薄、韌性極佳的油鞣皮革繪製的地圖,以及幾張寫滿密密麻麻古西狄文字和複雜公式的紙張。
地圖繪製的正是他們所在的這片山脈區域,但比蛇蛻星圖更加精細,標注了大量隱秘的路徑、洞穴、以及能量節點的分布!其中一個最大的紅叉,赫然標在那邪陣核心洞穴的正上方地表某處!
而那幾張紙上的內容,陸明遠快速瀏覽後,臉色變得無比震驚和凝重:“這…這是那邪陣部分能量導管的鋪設圖紙和計算公式!還有…關於如何利用虺力轉化、輸送能量的部分原理簡述!雖然不全,但至關重要!”
這意外收獲的價值,遠超想象!這無疑是寧王和北燕在此地實施陰謀的核心技術資料之一!想必是某個參與此事的工匠或學者,出於某種原因或許是留後路,或許是良心不安),偷偷複製並藏匿了這部分資料,最終陰差陽錯落在了他們手裡。
“立刻收好!”秦沐歌壓下激動,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峽穀,找個地方從長計議。”
有了這份地圖,他們或許能找到一條更安全的出路,甚至…找到那紅叉所標注的、位於邪陣正上方的關鍵點!
隊伍沿著險峻的岩架,在風雪中艱難地橫向移動,尋找著地圖上標注的、可能存在的其他路徑。
七王府,澄心院。
景和三十年正月初一,元旦。
新年的第一場雪悄然落下,將王府裝點得銀裝素裹。澄心院內卻無多少喜慶氣氛,反而因昨日溫先生的到來和明明那番話,籠罩在一層更深的、小心翼翼的靜謐之中。
明明起得很早,穿著嶄新的寶藍色棉袍,襯得小臉愈發白皙。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昨日的插曲,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乳母和丫鬟們貼窗花、掛福袋。
胡太醫和王太醫前來請安拜年,並照例為他請脈。脈象平穩有力,那股寒毒氣息溫順地盤踞在炁海,與明明的生機形成一種和諧的共生狀態,仿佛本該如此。
“殿下今日感覺如何?”胡太醫溫和笑問。
“很好。”明明乖巧點頭,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忽然落到胡太醫隨身攜帶的藥箱上。那藥箱散發著淡淡的、混合了多種藥材的清香。
明明的小鼻子輕輕吸了吸,忽然指著藥箱側麵的一個小格子道:“胡先生,那裡麵的…是紫雲草和…和三葉青芝嗎?味道…有點衝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