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年四月二十四,陰,微風。
七王府內的氣氛依舊如同繃緊的弓弦。北境的捷報帶來的振奮已被內部潛藏的毒刺所帶來的寒意抵消。葉輕雪、陸明遠、薑老先生以及侍衛統領幾人再次聚於書房,麵色凝重。
老張頭昨夜與神秘人接觸後,回到府中便顯得心神不寧,今日一早告假,說是昨日吹了風,頭疼不適。這更添了幾分可疑。
“不能再等了。”葉輕雪決然道,“必須儘快從老張頭這裡打開突破口。但他若是咬死不認,或是打草驚蛇,讓其背後之人徹底隱匿,反而更糟。”
陸明遠沉吟道:“或許……可以從他最近突然闊綽的銀錢來源入手?若能找到贓物或銀票線索,由不得他不認。”
侍衛統領麵露難色:“已暗中搜過他的住處,並無發現大額銀錢。或許……他已將錢財轉移,或藏於府外。”
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對方行事極為謹慎,幾乎沒有留下實質性的證據。
一直安靜坐在葉輕雪身邊看書的明明,忽然抬起頭,小聲插話道:“小姨,陸師伯,那個張伯伯……他最近很喜歡去後巷那家李記雜貨鋪買麥芽糖吃。”
眾人一怔,看向明明。孩子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明明繼續道:“有一次我偷偷在角門那邊看螞蟻搬家,看見張伯伯從李記出來,嘴裡含著糖,手裡還拿著好幾包,笑得很開心。他還給了看角門的劉大叔一包呢。”
孩子的觀察總是落在一些成人容易忽略的細微之處。李記雜貨鋪?那是一家很小的店鋪,主要賣些針頭線腦、零食飴糖,並不起眼。
葉輕雪心中一動,問道:“明兒,你可知他是何時開始常去李記的?”
明明歪著頭想了想:“好像……就是最近這十來天?以前沒怎麼見過他去。”
十來天?這與那婆子入府、以及老張頭開始闊綽的時間點大致吻合!
陸明遠眼中精光一閃:“李記雜貨鋪……會不會是他們傳遞消息或銀錢的一個據點?”一家普通的雜貨鋪,人來人往,確實不易引人懷疑。
“立刻去查那家李記雜貨鋪!特彆是店主和夥計的底細,以及近期與老張頭的接觸情況!”葉輕雪立刻對侍衛統領下令,“要快,但要絕對隱秘,絕不能讓他們察覺!”
“是!”侍衛統領精神一振,終於有了新的方向,立刻領命而去。
薑老先生撫須感歎:“若非世子爺心細如發,我等還在這迷霧裡打轉。”
明明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臉微紅,小聲道:“我就是……就是記得他身上的麥芽糖味比以前重了好多。”他那異於常人的嗅覺,再次立下奇功。
等待消息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葉輕雪索性帶著明明和曦曦在院子裡散步,看似悠閒,心神卻時刻關注著府外的動靜。明明似乎也知道自己提供了重要線索,安靜地跟著,不再多言,隻是偶爾會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分辨風中傳來的各種氣味。
約莫一個時辰後,侍衛統領匆匆返回,帶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
“查清楚了!那李記雜貨鋪的店主是個老實人,但店裡新來了一個夥計,約莫半月前雇的,手腳麻利,卻很麵生,不是附近的人。據店主說,那夥計似乎特彆會來事,跟一些常客關係處得不錯,老張頭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侍衛統領壓低聲音,“我們的人扮作顧客進去,隱約看到那夥計在櫃台下擺弄過一個算盤,那算盤的樣式,不像本地常見之物,倒有些像……南方來的款式。”
南方?這與之前十三皇子蕭瑜在江南道遇到的藥商線索似乎隱隱呼應!
“更重要的是,”侍衛統領繼續道,“我們的人在雜貨鋪後院外的巷子裡,發現了一個被丟棄的、裹過麥芽糖的油紙包,裡麵似乎還沾著一點奇怪的紫色粉末,已經帶回來請薑老先生查驗。”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薑老先生。老人立刻接過那小小的油紙包,拿到窗邊光線下仔細查看,又用小指甲挑起一點點粉末,放在鼻下極輕地嗅了嗅,臉色驟變!
“是了!就是這東西!雖然被糖味掩蓋了大半,但這陰冷的腥澀氣,與那魘蛛藤如出一轍!這粉末極可能是處理過的毒物,便於攜帶和混入食物!”
線索瞬間清晰起來!很可能就是那個新來的夥計,利用雜貨鋪的便利,以麥芽糖為掩護,將毒物傳遞給了老張頭,並可能支付了酬勞!
“立刻控製那個夥計!”葉輕雪當機立斷,“同時,將老張頭也‘請’過來,分開詢問!記住,要快,要準,絕不能讓他們有機會串供或銷毀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