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卻一笑,極平靜地說道:“阮老頭,我還帶來了兩個人,他們在病房外。”
“你想對我說什麼,都講出來。”
“一會兒,他們就要進來拜見這位老首長了。”
阮老一聽,一怔,但很快說道:“讓他們再等會,我們兩個老頭子,再扯扯閒話。”
“老董啊,有些話,除了你,我也沒人講。”
“我阮正剛一輩子,最恨的就是徇私枉法,最講究的就是證據鏈完整。沒想到,臨了臨了,自己差點就成了最討厭的那種人。”
“老董,你說得對,玲玲的債,是家債。”
“常靖國對不起玲玲,天地難容!但這個債,該怎麼算,是老天爺的事,也是我死了之後,到下麵去跟玲玲交代的事。”
“隻要我阮正剛還有一口氣在,這筆賬,我心裡永遠記著!”
這些話聽得陳默又緊張起來,大氣都不喘一下。
但阮老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而鄭重地說道:“但是,他常靖國公職在身,是黨員,是乾部。”
“他的問題,必須按照黨章國法來辦!經濟問題,作風問題,一碼歸一碼。”
“如果查實了他確實以權謀私、貪汙腐敗,我阮正剛第一個拍手稱快,絕無二話!但如果……”
阮老的目光銳利起來,重新煥發出那位昔日鐵麵判官的神采,又說道:“如果有人想借我的手,或者借這件事,往裡麵摻沙子,搞擴大化,甚至無中生有,想把他往死裡整,從而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阮正剛也絕不答應!”
這番話,擲地有聲。
既明確了對常靖國個人品德的極度不齒和永不原諒,又清晰地劃清了公私界限,表明了一切要依紀依法處理的態度,更暗含了對可能存在的幕後推手的警惕。
這正是董老那番話所希望達到的效果,將阮老從個人情緒的漩渦中拉回原則的軌道,並激發其維護規則的本能。
陳默聽著這番話,懸著心徹底放下來了。
畢竟阮老曾經中紀委的元老,隻要不被個人情緒而左右,他還是能公正對待常靖國的問題。
董老此時,臉上露出了欣慰。他知道,眼前的阮老頭,那個以鐵麵無私著稱的老戰友,又回來了。
“這就對了。”董老的聲音溫和了許多,“該怎麼查,就怎麼查。實事求是,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蛀蟲。這才是對我們的事業負責,也是對曆史負責。”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沈用劍去而複返。
沈用劍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來,陳默緊張地看著他。
阮老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衝著董老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董老這才揚聲說道:“你們兩個,進來吧。”
沈用劍和陳默聞聲,一前一後走進了病房。
陳默幾乎是屏著呼吸,邁入這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