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笵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整個人仿佛被石化,呆立當場!
臉色更是忽青忽白,變幻莫測。
笵鹹,視蘇先生為兄為父!
這首詩,竟是贈予蘇先生的!
所以,詩中的“相見時難”,與“彆亦難”,皆是因蘇渝即將前往京城,離開儋州而引發的依依不舍。
而那句“春蠶到死絲方儘……”,
顯然是對蘇渝在儋州一年多來陪伴與教導的深深感激。
無私奉獻,傾心栽培。
笵建長歎一聲,苦笑起來。
是啊,無論怎麼看,這首詩都不像是為自己而寫。
是寫給蘇渝的,一切便豁然開朗。
方才不過是自己一時得意忘形,才將那首詩與自己聯係起來。
哎,那蘇渝對笵鹹也是傾注了無數心血。
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而且,孩子自然是與對他好的人親近。
若若若非來此時間尚短,恐怕也會與他更加親近。
嗯,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笵建心中思緒紛飛,竭力自我寬慰。
然而,領悟與接納,終歸是兩碼事。
“唉,不飲了,罷了。”
笵建大手一擺,將方才還品味得津津有味的茶棄之一旁。
此刻隻覺此茶苦澀難當,令人難以下咽!
至於那封來自老太太的信,此刻在他眼中也是處處礙眼。
尤其是信中的“蘇先生”三字,尤為刺眼!
他滿心不甘,怒火中燒。
豈有此理!
那姓蘇的,竟敢覬覦吾兒!
還有他內心深處那份不自知的羨慕與嫉妒,悄然滋生。
再者,他瞥見信末的“費介”二字,
一股悶氣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這老費!
怎不先寫明詩作乃贈予蘇渝,非要置於文末?
害得自己滿懷期待,到頭來才知。
那足以流傳千古的佳作,竟是兒子為頌揚他人所作!
真真是,連封信也寫不明白。
果然是個粗魯無文的莽夫,不學無術之輩!
鑒察院內,儘是這等莽夫、文盲!
京都,鑒察院中。
昏暗密室內,一位麵容清臒的老者端坐於輪椅之上。
靜默地凝視著角落裡幾株瀕臨枯萎的野花。
幾縷陽光自窗外灑落,恰好照亮了那些花朵。
他麵上波瀾不驚,無絲毫情緒顯露。
唯有偶爾自其眼眸深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情感。
那是喜悅,亦是哀愁。
而這份微妙情緒,實則並未被人察覺。
畢竟,這世間敢於直視這位老者雙眸者寥寥無幾。
能令他真情流露之人,更是屈指可數。
二者兼備者,幾乎不存在。
陳萍萍乃鑒察院之主,手握重權。
慶國重臣,位極人臣,權勢滔天。
世人公認的暗夜王者,令慶國與齊國之人聞風喪膽。
然唯其自知。
此生雖揚眉吐氣,卻也滿是苟且與無奈。
“儋州來信。”
忽地,一道黑影如風般自密室角落掠過。
一手將信遞予陳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