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一陣清越柔婉的吟唱聲,飄蕩在細雨微蒙的秋露江上,歌聲來自一船采荷的少女,舟船無蓬,順水而行,那幾個少女腳邊擺著各式各樣的荷花,有些開的正豔,有些仍是花苞,紅拂拂,綠依依,說不儘春意盎然,道不完柔情繾綣。
少女們都身披羅衫,腰係青絲帶,約莫都是十六七歲年紀,正在玩鬨取樂,輕擺舟楫間,小船調轉方向,衝著另一側逆流而上的畫舫並行而去。
“小兄弟,要到哪裡去。”
“往雲州去的,幾位姑娘有什麼指教?”
那幾個少女互相嘻嘻一笑,搡動臂膀間,衣衫滑落,微露半處香肩,滑膩白皙,便如剛蒸出來的酥烙一般,叫人眼睛燙的不知該在何處停留。
“你說……”
“我不說,芸兒攛掇的,教她說罷。”
“我不呀我不呀……”
“瞧瞧這羞得,啊呀我來說。”
四五個女子一陣耍鬨罷了,其中一個年紀略長些的,撿起輕舟中數朵鮮荷花,隔著江水往那精美的畫舫船艙處猛地一丟,水靈靈脆生生的荷花上,還帶著今早未收的晨露。
“小郎君,送予你嘗個鮮兒吧。”
又是一陣嘻嘻哈哈,少女婉轉的笑聲不絕於耳,那輕舟一搖一擺,漸漸遠去了。
船艙上,掌舵的艄公一捋長須,朗笑道:“餘相公,你就收下吧。咱們這風情如此,這是那小娘子的一番心意嘛。”
餘何意遠看輕舟倏忽不見,隻可點了點頭,問道:“船家,還有幾日到達雲州?”
艄公望了望天色,又看一看風向,直著身子奮力劃了兩櫓,才道:“要是趁著順風,再有三天就該到啦。”
“餘相公,外頭雨勢大了,您坐回船艙裡頭去吧。”
餘何意依言坐進了船篷中,支一小杆撐開了兩側小木窗,斜風細雨,江水映天碧,澄澈如鏡,這一條秋露江橫貫荊、定、雲三州,奔騰向海,是南來北往必經之地。
坐在畫舫上悠悠南下的,正是數日前身在荊州的餘何意。
他坐在小案前,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在這漫天煙雨中,自飲自樂。
未幾,餘何意自懷中取出一本古樸的書籍,封麵上正是小楷書寫的三個大字‘五毒掌’,他翻開兩頁,歎了口氣,又合上書,隨手放在了身側的一個白色小壇上。
壇中裝呈的,便是楚陽的骨櫬。
“要不是為了躲開那呂去歸,也不至於上了這個當,唉。”
緣何長籲短歎?
蓋因世事不儘人意罷了。
月前在荊州,慶平生、陳曠、呂去歸等人回城後,官府因見他們救了前些日子失蹤的無辜婦女,非要舉行一個什麼表彰大會,耽延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