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衝耐人尋味地打量了她幾眼,挑眉問道:“我哥讓你在這裡守著的?”
“沒錯。”四鳳淡淡地應了聲,依舊頭也不抬。
“他倒還真相信你呢!”周衝頗有些陰陽怪氣地冷笑幾聲,最後甩給了她一個眼神,些許戲謔,些許玩味,甚至還帶著幾分怨恨和嫌棄。
從這裡開始,所有觀眾都已經看出來不對勁了。
原版《雷雨》中,周衝是對四鳳有好感的。可這個改編版周衝對四鳳的態度,完全就不是在麵對自己的暗戀對象嘛!
倒有點像是在挑釁……情敵?
嘶!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趕緊住腦!
這種劇情可是過不了審的,江揚應該不會這麼勇吧?
等等,如果是江揚的話……也難說誒!
直到周衝的身影消失在了舞台簾幕後,四鳳才慢慢悠悠地抬起頭來,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眼神冷漠又警惕。
隻是很快她便將目光收了回來,再次雙手合拳擔憂地看向另一邊,隔著緊閉的房門,愁思萬千。
房間裡,繁漪咽下了一口周萍親手喂到嘴邊的湯藥。藥很苦,苦到她頓時雙眼微閉,眉頭緊鎖,緩了好久才平複下來,隨後輕輕吐出一句:“藥涼了。”
周萍趕緊用小湯匙舀起一勺,湊近自己唇邊,感受著鼻尖處傳過來的氤氳熱氣,方才展顏淺笑,抬頭說道:“母親,還是溫熱著的。”
“是嗎?”繁漪單手撐頭,慢慢揉著太陽穴,眼睛始終凝視著對方,情深脈脈,水霧漣漣,“或許我確實已經不清醒了……”
“隻要母親您安心喝藥,肯定能恢複健康的。”
純良的小白兔聽不懂獵人的暗語,不知不覺便將自己最脆弱的後頸,暴露在了尖牙之下。
好在聰明的獵人也不急於享受戰利品,一牽一引,一收一放,若即若離,才最是有趣!
周萍不急不緩地喂著她喝藥,繁漪也不像往常那般反應激烈,一口一口全都喝了下去,目光從對方清冷如畫的眉眼,移至纖瘦直挺的脖頸,順著被衣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臂,最終停留在雪白的皓腕和十根修長如筍的指尖。
每一處,都稱得上是絕世瑰寶,人間尤物。
“如果你能待在我身邊,我情願一直這麼糊塗下去……”她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撫上眼前那張如玉臉龐,被金絲框眼鏡勾勒出來的淩厲輪廓,竟也能如此勾人,如此魅惑。
“母親請自重!”周萍驚慌失措地甩開她的手,健步如飛跑出去了好遠,下意識背過身不敢看她,“父親今日便會回來……”
“他回來又怎樣!”繁漪起身追過去,從身後將其抱住,把人緊緊地禁錮在自己懷中無法動彈,任憑對方如何掙紮,終究是徒勞無功。
也彆問為什麼個頭不到170的陸湘娉,可以輕輕鬆鬆把全營第一高的夏程程挾持住,問就是劇情設計,實際上夏程程根本就沒有用力掙紮,就和前幾場的李筱涵一樣,隨便做做樣子罷了。
就當陸湘娉踩凳子了吧!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蘭花香,如同一雙無形卻又妖嬈的手,勾引得人直想要往更深處探索,去追求更為徹底的滿足。
身前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壓抑不住的戰栗與哭腔:“父親對您情真意切……望母親切不可辜負了他……”
“哈哈哈哈哈……”繁漪的笑聲低沉又壓抑,手下的動作又緊了些,直將對方逼到退無可退,“這話從你周大少爺口中說出,不覺得諷刺麼?”
你說他對我情真意切?
真是如此的話,你那個現在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親生母親,又算什麼?
眼見情況即將一發不可收拾,恰在此時,門外四鳳響徹雲霄的一聲“老爺!”不僅將台上二人嚇了個半死,連台下看客都不由得心頭一震,差點齊刷刷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悠悠回神之後,眾人可謂是一半慶幸,一半惋惜。
慶幸的人表示真是好一場及時雨,成功將周萍於被調戲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同時也順利改變了該節目過不了審的悲慘命運。
惋惜的人表示正演到興頭上,怎麼偏偏在最關鍵的地方戛然而止呢?說卡就卡真倒胃口!
周樸園是誰演的啊?出來單挑!
哦,看清楚了,江揚演的。
江揚你自己看看這劇情設置合理嗎?
理直氣壯的江揚:怎麼不合理呢?我改編的劇本,我做主!
“四鳳?”周樸園狐疑地望著這個守在繁漪門前的小侍女,“你在這裡做什麼?”
“夫人正在房裡喝藥。”四鳳的聲音比平時要大了許多,不僅僅是回答給麵前的周樸園聽,還順帶提醒著屋裡頭的二位。
聽到有人來了,繁漪的微愣,終於給周萍提供了脫身的契機。他一下子便逃到旁邊,背過身去整理著剛剛在掙紮過程中有些散亂的領口。
麵對即將進來的人,繁漪厭煩地翻了個白眼,漫不經心地走到椅子前坐下,隨意打理了一下發髻,依然還是那個慵懶美豔的貴婦人,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觀眾們的幻夢一場。
周樸園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麵色如常的繁漪,以及站在桌前整理藥碗的周萍。
“父親,您回來了!”
周樸園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如果他認真一點,應該就可以看到周萍臉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紅暈,以及眼尾處幾點盈盈帶閃的淚花。
可惜他沒有,因為此時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繁漪身上。
“今天的藥喝了嗎?”周樸園行至對方身前五步之遙的位置停下,語氣平和寡淡,不悲不喜。
回答他的,自然是繁漪的沉默。
最終還是周萍代為應答:“母親已經全喝完了,沒有吵鬨。”
說罷,他便帶著托盤上的空藥碗走遠了些,刻意得不介入二位長輩之間。跟在周樸園身後進來的四鳳從周萍手中接過托盤,看似不經意地挪動身形,擋在他麵前,像是遮掩,亦像是守護。
周樸園坐在椅子上,抬眼環顧四周,神色越發不滿,厲聲嗬道:“雷雨將至,房裡的窗戶還大開著做什麼?趕緊關好!”
周萍和四鳳對視一眼,趕緊兵分兩路跑到房間的各個角落去關窗,剛走到一半,又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尖利的怒吼:
“關窗做什!還嫌悶不死人嗎!”
得,這回他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此時的舞台上出現了一段有些尷尬的寂靜,最終還是周樸園隨意地擺了擺手,“既然夫人想開,那就開著吧。”
語氣依舊還是淡淡的,仿佛剛才嚴厲要求關窗戶的人,並非自己。
殊不知,就是他這一副自始至終事不關己的態度,徹底惹惱了繁漪。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任何反應,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最終鬱結於心。
她抓起茶幾上的茶杯用力往地上一摔,歇斯底裡地大吼道:“滾!都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