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尹柏娜的表情先是驚愕，很快就又轉變為些許的茫然，再後來則是徹徹底底的惱羞，忿忿不平的目光從眼前的薑夭妍，移向門口的一眾無關學員，最後定格在蘇美妡身上，如同淬了毒的利箭，見血封喉。
即便即便對方依舊還是緊閉雙眼，沒有在看任何人。
“薑夭妍！”宣凝清亮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倒與當前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幫忙將她左邊的領口往下拉一點點，我想看看她的肩膀。”
雖然薑夭妍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也還是認認真真地照做了。衣領拉開，陰鬱的黑色風衣下，隱藏著層層包裹的白色紗布，明顯是受了傷還沒有痊愈。
“原來那天晚上的也是你！”作為當時的親曆者之一，夏程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相同的受傷位置，便是最好的證明。
宣凝輕歎一聲，扭頭看向蘇美妡，“你想要包庇的就是她，對嗎？”
剛剛是一次，除夕夜也是一次，再加上一公練習時期的撕學習筆記，一共三次了，
你這個姐姐，做得還真是儘職儘責。
可惜啊，你把彆人放心尖尖，彆人可沒將你當朋友！
蘇美妡終於是慢慢睜開眼睛，冷漠地瞟了她一下。宣凝感覺要是此時此刻對方能出聲的話，肯定會簡單粗暴地回自己一句：關你屁事！
唉，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又不是我讓尹柏娜大晚上拿著刀亂砍人的！
“不妙……”一直站在門口觀望的楊曼怡小聲嘟囔了一句，果斷拎著沈明哲的後領子往外走，“我們得先離開這裡！”
“乾嘛呀……我還想再看會熱鬨呢……”沈明哲被強行拉著往後退，臉上的表情遺憾且憂傷，顯然接受不了吃瓜吃一半。
楊曼怡將人往前一推，“廢話！當然是去找能管事的人過來處理啦！”
這可不是小孩子之間的打打鬨鬨，沒看到這麼大一刀子麼，完全就是觸及法律的惡性事件！
他們導師的名頭雖然報出去好聽，但本質還是跟那些練習生們一樣，隻是被主辦方邀請過來的節目嘉賓，麵對真正的大事，從來都沒什麼話語權和決定權。
嗯……但願在我們出去找人的這段時間裡，那些熊孩子不會將事情弄得更糟……
崔真汐依舊還在那邊哭哭啼啼，旁邊三四個人圍著安慰她，好一似眾星捧月。
“柏娜姐……我又沒有惹你，你為什麼要拿刀砍我呢？”
尹柏娜並沒有回答她，反而是像沒聽見一樣，神情困惑，狀若失魂，反複念叨著一些沒頭沒尾的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會失敗……”
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不可能會失敗的……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對……對！是那個人！那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她猛然抬頭，一雙布滿紅血絲大眼睛如同剛從墳地裡跑出來的鬼魅，死死瞪著崔真汐，目眥欲裂，“是你！是你騙了我！你這個叛徒！！”
“柏娜姐，你在說什麼呀……”崔真汐被她這副樣子嚇壞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抓著蘇美妡的袖子瑟瑟發抖。
“是你背叛了我！”尹柏娜雖然是被挾持住了，無法動彈，但也依舊在不知疲累地奮力掙紮著，“原來你跟蘇美妡是一夥的！你們所有人都想要搶我的位置！！！”
吼聲尖利，神情憤恨，就連脖子都在儘可能地逃脫禁錮往前伸，合理懷疑要是現在薑夭妍將人放開，她絕對是會瞬間撲到崔真汐身上，衝著她狠狠咬上一口。
“你的位置？”林致雅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什麼是你的位置？”
對方甚是理直氣壯地冷笑道：“那個出道位本來就是我的！她們敢跟我爭，全都是在癡心妄想！”
好好好，原來是這麼個搶位置！
一時間，場上所有人的臉色都頗為一言難儘。
畢竟你管天管地，難道還能管住觀眾們喜歡誰、給誰投票嗎？”
“如果沒有她們這些人冒出來搶我風頭，觀眾又怎麼會看不見我！”尹柏娜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始終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神神叨叨，“那個位子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膽敢覬覦那個位子的人，全都該死！”
察覺到掌下人的狀態變化，薑夭妍試探性地放了力道，將其鬆開。隻見尹柏娜沒了束縛之後，頓時便順著牆壁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瞳孔失焦，虛虛地望著一個方向，自始至終念念有詞，仔細聽來又都是同樣的內容：
“全都該死……全都該死……該死……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笑聲，聽得人後頸微涼，不寒而栗。
“她該不會是瘋了吧？”
“我們要不要幫她叫醫生？”
“我感覺還是叫警察更保險一點！”
“……”
女孩們擠在門口，不想離開也不敢靠近，直接就在原地議論了開來。
而身為話題中心的尹柏娜，始終就這樣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沒有反應也不會動彈，嘴裡重複著幾個簡單的詞彙，時不時咧嘴傻笑，笑著笑著，眼尾便紅了。
像是一個被主人遺棄的木偶娃娃，一個隻配待在角落裡的垃圾，失去了平時光鮮亮麗的外表，滿身汙穢浮塵，眾人都避之不及。
這副模樣瘋癲，怪異，卻又惹人心疼。
蘇美妡不禁想要走上前去將人扶起來，剛邁出半步，就感覺有人在後麵使勁拉著自己的胳膊。
她詫異回頭，剛好對上了崔真汐的一雙淚眼汪汪，“美妡姐……我怕……”
還是沒經過什麼曆練的小女孩，這一晚上接二連三的打擊，肯定是被嚇出心理陰影來了。
猶豫了片刻，蘇美妡還是決定先將崔真汐安慰好。轉過身的一刹那，她最後掃了尹柏娜一眼，目光靜若幽池，冷若冰山。
想要爬得更高從來都沒什麼錯，但如果依靠損人利己的手段來破壞遊戲規則，終究會作繭自縛。
“學姐學長已經跑出去打電話叫安保了。”最終還是宣凝出聲維持住了秩序，雖然小小一隻，可說話卻是格外管用，“大家都圍在這裡也不是辦法，留下三四個人守著就行，其餘人都散了吧。”
大家想想也是，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熱鬨也應該結束了，還是趁早回宿舍洗洗睡吧。
門外的圍觀群眾很快便疏散開，總算不再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
薑夭妍也正打算離開，剛走了幾步卻又馬上倒退回去，將那把水果刀撿起來一並帶走。
雖然現在的尹柏娜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了，可難保她不是裝得呢？
還是把武器絞了安全一點！
大家全部在往門外走，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身後，尹柏娜原本渙散迷離的眸子，突然就恢複了一絲明朗。
“該死……該死……”她慢慢悠悠地將手伸到風衣內側，掏出了藏起來的另一把水果刀，屏息抬頭，猶如一隻殺紅了眼的豺狼，衝著羊群蓄勢待發，“全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