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奈葵這莫名的壞情緒來得突然,以至於宣凝就算想要開導,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思索了好一會兒,她才試著將胳膊伸出窗欄,努力去夠著宮奈葵的肩膀,輕拍低語:“最後一次,再試最後一次就好了~”
聲音是極致的輕柔,就像是慈祥的母親在哼唱搖籃曲,帶有一種足以洗滌心靈的魅力。
隻是對如今的宮奈葵而言,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管試多少次……都是沒用的……”宮奈葵努力控製住啜泣聲,淚眼婆娑地望向宣凝,“我做不到,我一定做不到……”
“不到最後一刻,我們是絕對不能說出‘一定’這個詞!”
“我……”
宣凝用力捏了捏宮奈葵的肩膀,迫使她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我相信你能做到的,程程也是。”
“沒錯!”成功接收到了宣凝的暗示,夏程程趕緊在一旁附和,“我們都相信你!”
此時此刻,你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相信……我自己嗎?”
宮奈葵神色有些呆滯,晶瑩的淚花掛在眼角搖搖欲墜,口中還喃喃念叨著宣凝給自己的告誡。
相信……
好久都沒有人跟自己說這兩個字了……
從小到大,不論是親密無間的家人還是朝夕相處的朋友,都從來沒有全身心地信任過自己。
他們永遠都在說“你不行”,而不是在說“你可以”。
他們從不相信自己。
以至於自己也從不相信他們。
日本這個國家,說白了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試圖通過蒙上一層彬彬有禮的假麵,來掩蓋其靈魂的肮臟齷齪。
漫天飛舞的櫻花,虔誠高尚的寺院,空靈聖潔的富士山,如烏托邦一般的美好守序之下,卻是極致的冷漠與虛偽。
曾經的宮奈葵以為,整個世界都是這般絕望且壓抑,恍若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牢籠,所有人從出生到死都會被關在裡麵,即便心有不甘,也隻能深陷在苦海之中,做一個奮力掙紮卻不見出路的奴隸。
直到她離開日本島國,離開原生家庭,獨自一人踏上這去往異國他鄉的旅程。
她才發現,屋裡黑雲壓城,屋外晴空萬裡。
或許是她本身就懷有一半中國血統的緣故,當她踏上中國土地的一刹那,仿佛便終於找到了心底真正的故鄉。
這個國家自由、開放、友愛,每個人都毫不吝嗇地揮發自己心中的善意,如同一縷縷璀璨的光芒,合在一起成為主宰著一切的太陽。
隻有溫暖和煦的陽光,才能培育出茁壯而健康的小葵花。
宮奈葵原以為自己那顆封存如鐵的心,再也等不到冰雪消融的那天,殊不知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大冰山,卻連短短幾個月的春風化雨都熬不過。
她們說,她們相信我?
這還真是一個讓人抗拒不了的誘惑!
好,那我便帶著這份信任,去試最後一次……
宮奈葵匆匆抹去臉上的淚痕,轉身重新望向那把牢不可破的門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試圖安撫自己那浮躁的內心。
不要害怕……記住要領……全力以赴……
很簡單的,隻要抬起腿全力往外踢就行了……
“砰——!!!”
猛烈的聲響震耳欲聾,門板用力地砸在側牆上,因為慣性而反彈了好幾下,濺起一圈淡淡的浮塵。
門,開了。
宣凝條件反射地捂著耳朵,往後退了好幾步,姿態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臉上的神情卻是喜出望外,圓溜溜的眼睛中閃爍著熠熠星芒。
夏程程雖然還是坐在地上休息沒有起身,但也忍不住地縮了縮身子,盯著那扇突然之間就被踹開了的門,瞠目結舌。
望向宮奈葵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驚愕與敬仰。
唯有宮奈葵本人還是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那條踹門的腿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始終都保持著這麼一個難度頗高的平衡姿勢。
“呀!”
待她好不容易才反應之後,如同全身觸電一般,捂著嘴巴往後跳了一小步,手足無措地打量著眼前光景,神情極度驚恐,“我這是乾了什麼……”
看起來,她自己都對自己的真實能力感到驚訝。
宣凝興奮地跑上前去,將她一把抱住,“你把我給救出來了。”
“小葵,謝謝你!”
綠植簇擁的青石板小路上,宣凝和宮奈葵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夏程程,一步一個石板,緩緩前行。
夏程程的腿表麵上看著沒什麼問題,但不知怎的還是沒有完全恢複好,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宣凝建議她回去之後趕緊到醫務室檢查檢查,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關節損傷,傷得嚴不嚴重,千萬不要留下後遺症。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她儘快弄回去,兩人在旁邊幫忙攙扶,總好過她一個人抱著膝蓋挪啊挪。
帶路工作自然是由宣凝全權負責,那三隻小狗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護送了她們一小段路,但很快便一路追逐打鬨地跑遠了,於道路的儘頭彙集成幾個小黑點,直至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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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離開綠化帶的時候,宣凝眼尖,碰巧看到了一根筆直且粗壯的樹枝就落在不遠處,趕緊撿來,稍微清理了一下上麵的細小分枝與葉片,給夏程程充當臨時拐杖用。
一切似乎都已經開始朝著好的地方去發展了。
夏程程杵著拐杖,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宮奈葵閒聊,“為什麼你力氣這麼大,膽子卻這麼小呢?”
宮奈葵有些尷尬,怯生生地吐了吐舌頭,“力氣大……是可以通過後天鍛煉出來的,但膽子小就是天生的嘛……”
宣凝也在一邊點頭附和:“很多膽子小的人因為害怕遇到危險,所以才會努力地鍛煉身體,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壯,更加不好惹,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現象。”
夏程程抿著嘴唇若有所思,隨即好奇地追問道:“那鄭葭也是這種心理嗎?”
“……她純粹是因為虎,和什麼怕不怕危險的沒有半毛錢關係。”
根據宣凝這段時間的觀察,鄭葭沒有學過格鬥術,也並不是那麼熱衷於健身,所以她的膽量、力氣以及那滿身腱子肉,大概率……都是天生的。
好一個天選二哈聖體啊,不去拆家都可惜了!
夏程程略顯擔憂地將視線轉到一邊,“可如果像小葵這樣子,萬一真的碰到了棘手的危險,她會敢一個人衝到前麵去解決嗎?”
“……”對此,宣凝也不是很確定,同她一起將目光移向宮奈葵,表述著無聲的詢問。
她會嗎?
總感覺有些懸……
“我……”宮奈葵有些心虛地咽了口唾沫,“我會儘量的,儘量的……”
宣凝擺擺手,打算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好了好了,這青天白日法治社會的,哪來什麼棘手的危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找致雅她們碰麵,再一起回到節目組約定的集合點。”
“要是把管理員姐姐惹生氣了,那才是真正的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