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負責調解的工作人員頓時捂緊胸口，十分心疼自己那壯烈犧牲的茶杯和地板。
在蒙青鬆發泄完情緒之後，全場安靜了差不多半分鐘，方才聽到江揚淡淡的回應。
“如果你口中的‘培養’，就是指毫無規劃地在我身上砸熱搜，讓我成為德不配位的眾矢之的……”江揚沉重地歎了一口氣，緩緩抬起頭來，表情是陸湘娉從未見過的陰鬱與淡然，“那我確實無話可說。”
那雙時常帶著自信笑容的眼睛裡，此時卻充滿著冷漠，無悲，亦無喜。
青芒傳媒確實算得上一個有能力的公司，雖然不及漫澤爾娛、桔子粥頭那樣的大規模，但好在有錢有人脈，也很舍得為自家藝人花錢，營銷和推廣方麵半點都不含糊。
但它的短板，同樣也是致命的。
蒙青鬆的能力不行，他根本就不會培養藝人，也根本不會在意每個人身上不同的特性，永遠都是把現階段最受歡迎的幾種風格，原封不動地套在自家藝人身上。
他給旗下藝人的定位和規劃，也往往都是最不適合他們的。
沒辦法在鏡頭前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麵，藝人又怎麼能火呢？公司又怎麼做大做強呢？
偏偏公司還經常給藝人提供一些與他們當前實力並不相符的營銷，成功激起了觀眾們的逆反心理，作死的是公司，挨罵的卻是藝人。
青芒傳媒能開到現在還不倒閉，確實是個奇跡！
蒙青鬆其實也知道自己能力一般，但這關乎一個中年男人的自尊心，他是死活都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承認這一點，騙著騙著，甚至有時候都能把自己給騙過去了。
見剛才那強硬的方法行不通，他索性就換了戰術，努力將語氣放輕放緩，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如同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麵虎：
“其實吧，你愛喜歡誰去喜歡誰，我也管不著。可偏偏現在事情都已經鬨得這麼大了，你要是不趕緊從醜聞中脫身，就算公司能把你送進出道位，外麵的網友也會鬨得沒完沒了。”
“事關你自己的事業與前程，孰輕孰重，應該不需要我向你多加解釋了吧？”
其實他這話說得倒並沒有錯，既然事情已經曝光了，那便隻能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江揚必須得在其中做出一個選擇來。
如果聽從公司的安排，就此和陸湘娉斷開關係保持距離的話，那麼一切結果都不會改變，她還是可以穩紮穩打地進入出道位，公司自然會給她安排好一切，不會有任何人提出質疑或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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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之相對的另一條路……無比艱難，也無比愚蠢。
陸湘娉微微側頭，看著江揚神情恍惚的模樣，內心一片平靜。
果然啊，她還是猶豫了。
人心全都是一樣的，在自身利益麵前，什麼感情都必須先靠邊站站。
縱使口頭上說了再多遍中意啊、喜歡啊，也無法掩飾內心深處的自私，在最關鍵的時候，首先選擇拋棄的永遠都是對自己不利的因素……
陸湘娉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正想著，突然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被一股溫熱給緊緊包住了。
“湘娉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勝過一切。”
從容的聲調在耳畔回蕩著，陸湘娉愕然扭頭，正正好陷入了一雙溫柔且堅定的眸子中，猶如疲憊了一整天的身體，落入了一池柔軟的按摩海洋球。
“你……”
“你如果非讓我在其中做出選擇的話，”麵對著目眥欲裂的蒙青鬆，江揚果斷搶過話茬，“我選擇，放棄出道位。”
說罷，她就直接拉著陸湘娉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絲毫不理會在場其他人的臉色。
蒙青鬆仿佛是被雷劈過似的，額頭焦黑，在原地僵直了許久，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隻感覺一口怒火湧上喉頭，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朝著江揚漸漸遠去的背影就是一頓厲聲嗬斥：
“江揚！你這是跟誰說話沒大沒小的！！快給老子滾回來！！！”
就連身下的花梨木椅子也被他給帶倒了，狠狠砸在地上，代表著蒙青鬆此刻已經是氣憤到了頂點。
工作人員：嗚嗚嗚，我的椅子，我的地板……雖然是公司的資產，但如果壞了，也必須得要我自己掏錢去賠的……
江揚下意識停下腳步，似乎是在那一瞬間被對方給嗬住了。但她終究還是沒有聽從蒙青鬆的話轉身回頭，而是在停頓了兩三秒之後，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那般固執，那般決絕。
就連被她拉著出去的陸湘娉都驚呆了。
蒙青鬆的雙手緊緊攥拳，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在顫栗，不僅僅是極致的憤怒，同時還有一種自尊心被當麵踐踏了的惱羞。
好啊，好啊……
真是反了天了！
不給她點厲害嘗嘗，她恐怕還真忘了自己是在誰的手底下討生活！
隨著兩位重要人物的離開，這場名副其實的鬨劇，姑且也算是中止了。
而在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的不遠處，有人正站在窗台上，將其從頭到尾儘收眼底。
“吉總，如何？”
“確實是一出好戲！”吉素秋終於肯從小凳子上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身前的天文望遠鏡，“唉，可惜這台望遠鏡的質量不咋地，沒辦法讓我看清楚蒙青鬆額頭上冒出來的青筋！”
也算是這場計劃裡頭唯一的遺憾了，不過……尚處於可以接受的範疇之內。
不枉費我掐時掐點地安排人曝醜聞，並在得知蒙青鬆去了海漣島之後，立馬就緊跟在他屁股後麵趕了過來，以便驗收成果！
身旁藍秘書貼心地給她遞過去一杯摩卡咖啡，恰到好處的溫熱，正好能催發出咖啡裡的濃鬱芳香，最是適合今日這樣的陰沉天氣，感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麼一來，青芒傳媒就注定無法翻身了吧？”
“是啊，沒想到這蒙青鬆的人品雖然不怎麼樣，卻養了個重情重義的好外甥女。”
恰在此時，蒙青鬆灰頭土臉地從一樓大門走了出來，心裡憋著一肚子火，甚至還差點撞上了門口的圓柱子。
突然間，他似有所察地抬起頭，剛好就看到對麵的一間窗台上，站著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還頗為洋洋得意地朝自己這邊揮了揮手，蒙青鬆隔著這麼老遠，仿佛都能看到對方嘴角那抹不屑的嘲笑。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吉素秋啊吉素秋，咱倆走著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下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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