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長獨自坐在一間臨時清理出來的辦公室裡,這裡原本是某個倉庫的管理室,此刻成了整個避難所的神經中樞。
桌上鋪著一張手繪的避難所區域分布圖,上麵用紅藍鉛筆標注得密密麻麻。
一部軍用加密衛星電話,如同一個黑色的磐石,靜靜地放在地圖中央,。
王會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因整日奔波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後鄭重地按下了通話鍵。
聽筒裡傳來幾聲加密信號特有的、極輕微的嘶嘶聲。
隨後,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王老,情況如何?”
王會長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對著話筒,語速清晰而平穩,每一個字都力求準確:
“肖先生,”
“目前接收同胞總數已突破五百大關,秩序總體可控,但壓力巨大。
輕傷員處理了二十三名,都是擦傷和驚嚇過度,我們的醫學生誌願者還能應付。
重傷員被殺了)…目前沒有,萬幸。”
他頓了頓,仔細組織著語言,既不能誇大困難引起不必要的擔憂,又必須如實反映情況:
“誌願者和您派來的‘協調員’們配合非常得力,張弛有度。
‘山鷹’隊長很有經驗,幾個關鍵哨位布置得滴水不漏。
同胞們的情緒像退潮後的海灘,最初的極度恐慌正在慢慢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令人心疼的疲憊,還有那種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安全了的、小心翼翼的感激。”
他話鋒一轉,提到了最現實的問題:“隻是,肖先生,物資消耗的速度比我們預想的要快得多。
特彆是乾淨的飲用水和基礎藥品,像阿司匹林、止血粉、消毒紗布。
繃帶已經快見底了,我們不得不開始重複消毒使用一些”
電話那頭,肖愛國的回應幾乎沒有任何延遲,他的平靜透過電波傳來,奇異地安撫著王會長焦灼的神經:
“王老辛苦,你和所有在前線堅守的同仁們都多費心了。
你們是同胞們現在的主心骨。”
他先是肯定,然後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地繼續說道,
“物資短缺,這隻是技術性問題,不是戰略困境。
“我們提前部署的海運備用物資船‘東海七號’,已於兩小時前悄然抵達雅迪港外三十海裡的國際錨地,處於公海位置。”
“船上滿載應急壓縮乾糧、罐頭、十萬瓶裝飲用水、足以應對大規模創傷的基礎手術器械和藥品,以及海量的醫療耗材。”
保守估計,足以支撐萬人級彆一周的消耗。”
王會長聽到這裡,一直緊繃的後背終於微微鬆弛,靠在了椅背上,幾乎是脫口而出:
“太好了!這真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珍貴的物資,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但旋即,另一塊更沉重的石頭壓了上來。他身體再次前傾,聲音壓得更低,透露著深深的憂慮:
“隻是,肖先生,我還有一個擔心,比物資更讓人睡不著覺。”
他斟酌著用詞,“現在湧入避難的同胞數量每小時都在增加,魚龍混雜,形勢太複雜了。
我們的登記和甄彆雖然嚴格,但全靠人工和有限的檔案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