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啊……白駒過隙，刹那而已……很多道理等你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老了……而後，就是看著年輕人再去慢慢地悟。等這年輕一代領悟過來的時候，也變成老人了。一輩子又一輩子，一代人又一代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也都在重複著同樣的人性錯誤。”
蔣震聽著徐老的感慨，內心之中何嘗不是感慨萬千呢？
倘若沒有徐老在後麵指點，自己哪兒會有今天的地位和能力。
無論是自己的出身，還是自己的經曆，都有太多的缺點和不足，無論是自身條件上的缺陷，還是人性上的缺失，都是官場上的忌諱。
“這應該就是我的過人之處吧？”蔣震微笑說：“如果不是您的教育，我蔣震怎麼可能如此年紀就站上如此的高位。”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什麼樣的苗子結什麼樣的果而已，哪怕沒有我徐老，也會有彆的什麼老來支持你。你，是懂攀爬的。”徐老意味深長地說。
“主要還是攀上了您……這一點，我絕對不會否認。”蔣震很是認真地說。
“主要還是你的悟性高。”徐老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說：“晨升不行啊……骨子裡頭那股勁兒是有，但是，悟性跟不上。悟性跟不上，就容易人雲亦雲，對這個社會的理解就會發生偏差，行為上自然也會犯錯。更何況，還有個走上極端的付國安帶著他，未來勢必要吃個大虧。”
“我們最近搜集到了很多證據，足以讓徐晨升坐牢。”蔣震毫不遮掩地說。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徐老不做聲了。
蔣震知道徐老是個無情的人，可是，他終究隻是個人而已。
他在官場上可以無情，官場之上也不允許感情用事，但是，徐晨升不是他官場上的羈絆，而是生活中一個接觸非常多的親人。
哪怕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徐晨升是喊過他那麼多年“爸”的人。
當初徐晨升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更是對徐老付出過兒子對父親的那種孝心。
所以，當前這個階段，徐老突然出現，在蔣震看來並不是因為他對付國安的恨，而是骨子裡對徐晨升這個“兒子”的愛。
“難啊……”徐老忽然歎了口氣，想要喝口茶，手在快要碰到茶杯的時候，又鬱悶地收回手來，再次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說：“先放一放吧……徐晨升的事情好好盯著，暫時不要去碰。”
徐老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蔣震的心情多少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因為之前在華紀委的時候，蔣震是直接隔過副書記，直接跟王書記交流的。
對於當前的情況，王書記也已經跟大領導彙報過了。
甚至說，對於接下來的行動計劃，他們這些領導們心裡都有了一個時間節點的預判。
可，現在徐老讓先放一邊徐晨升，那不就意味著暫時不對付國安動手嗎？
“我是想著給您報仇的……”蔣震低聲說：“付國安利用親情來欺騙您，現在您就利用徐晨升來對付他，為何不可？我知道您對徐晨升有感情，那我們可以稍作文章給徐晨升降低降低標準。”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徐老嘴角勾起無奈的笑容，輕聲說：“這次你回西北之後，地位肯定是穩定了……如果你的地位穩定，那麼付國安和徐晨升就不敢再放開手去大膽地斂財。甚至說，他們會因為你的回來，而放棄那些財產，也是變向地改變你現有的這些證據。你感覺，這會讓你功虧一簣，對嗎？”
“是的，他們絕對會這麼做……到時候，我擔心再也抓不到付國安的把柄了……”蔣震皺眉說：“之前我也跟您說過，這邊雖然發現了非常多的問題，可是，這些問題跟闞清波他們有關、跟鞏老有關，跟付國安卻無關。不利用徐晨升，很難扳倒付國安。”
“你以為我在這件事情上，會被徐晨升的私人情感所左右嗎？”徐老微微蹙眉問。
看到徐老開始認真，聲音的底氣開始上升，蔣震的心思就跟著細膩起來。
他知道徐老對徐晨升有感情，但是，他更知道徐老對政治的敏銳性。
當今政壇，能比徐老更敏銳的人，蔣震暫時還沒有遇到過。
至多能跟徐老不相上下。
但是，能超過徐老對局勢洞察力的，暫時還真沒有遇到過。
“那您的意思？”蔣震皺眉問。
徐老的眼神機警地瞥了窗外一眼，“魏軍猛來了。”
蔣震趕忙朝窗外看去，便見魏軍猛威風凜凜大步流星地朝著正屋走來。
“這麼快……”蔣震當即笑著起身去迎接，可是，忽然想到什麼，當即看向徐老：“您讓我喊魏軍猛過來，可是，他發現您還活著的話，不合適吧？”
“當然不合適，你跟他聊聊軍火庫的事情，聊完之後，你應該就能理解我為什麼讓你暫時不要動徐晨升他們了……”
徐老說罷，倒掉自己的茶水，將茶杯反扣之後，轉身朝著一邊的房間走去，走到一半，看到魏軍猛正在外麵跟張子豪聊天的時候，當即又提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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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軍火庫的問題，要向國外延伸……這一點，你跟魏軍猛的經驗，甚至都不如小青多。軍火生意，不是你們想象得那麼簡單，而苟強那個軍火庫，你們揭開的可能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話畢，又看了一眼外麵的魏軍猛後，轉頭便鑽進了一邊的書房，並反鎖了門。
“蔣震？”這邊的書房門剛閉上，正屋的門就被魏軍猛推開：“知道我來，都不知道出去迎著我啊？”
“我這不是站起來了迎接了嗎？嗬，來，喝茶……”蔣震坐下之後，便開始給魏軍猛倒茶，一邊倒茶、一邊微笑說：“看你氣色這麼好，還聲如洪鐘，看來事情辦得不錯啊。”
“呃……”魏軍猛微微皺眉，攥著那小茶杯跟攥著個溜溜蛋兒似的來回撚動，就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怎麼不說話了啊？”蔣震看到魏軍猛這麼猶豫的時候，心裡微微一沉，“之前你不是說都查清楚了嗎？我可都跟領導彙報了！你這會兒可彆給我變卦啊。”
“跟你說得都是事實，有什麼好變卦的？隻是……”魏軍猛皺著眉頭，撚著小茶杯，微微探身說：“……隻是我覺得太順利了！當然，這是老子拿你當親人才跟你這麼說的！知道嗎？我感覺這事兒他們八成是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苟強還活著，知道咱們在查軍火庫的事情！”魏軍猛緊蹙眉頭，跟進入戰鬥狀態似的盯著蔣震說：“這事兒啊查得太順了……跟帶兵打仗似的，一路上最擔心的就是順利！這順利看似是好事兒，但是，如此之順利，你就得懷疑這裡麵是不是有“鬼”了。”
書房裡的徐老聽到魏軍猛這麼說的時候，嘴角便輕輕地勾了起來……
感覺，這魏軍猛還真有兩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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