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慶的手指剛碰到外套拉鏈，就摸到了領口處一個硬硬的小物件。
他心裡咯噔一下，伸手一掏，竟是那個蔣震之前給他用來錄音的監聽器！
那玩意兒還亮著微弱的紅燈，顯然一直在工作。
王立慶倒吸一口涼氣，冷汗瞬間從額頭冒了出來。
從政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經曆這種冷汗直流，直接順著額頭兩側往下流的情況！
同時，雙手都開始發抖……
他盯著那個小小的監聽器，腦子裡一片空白——剛才在彭來昌辦公室的所有對話，包括彭來昌許諾他省委副書記的位置，他自己點頭答應的那些話，全被錄下來了！
怎麼就忘了摘這個東西呢？！
真是糊塗到家了呀！
就在他驚慌失措、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蔣震”兩個字。
王立慶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猶豫了兩秒，還是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深吸一口氣說：“喂，蔣省長……”
“立慶同誌，好演技啊。”電話那頭，蔣震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輕鬆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要不是這監聽器一直開著，我還真以為你徹底倒向彭書記那邊了。”
王立慶心裡一緊，不知道蔣震是在試探還是已經掌握了全部情況。
他強裝鎮定，含糊其辭地說：“蔣省長說笑了，我怎麼可能真的跟他們站在一起？剛才那都是權宜之計，我不順著他們那麼說的話，肯定不行……你，了解的，對吧。”
“哦？是嗎？”蔣震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玩味。
那刻，他就在不遠處的車上，看著王立慶的車，眼神中透著股沉著冷靜，微笑說：“那我問你，明天的省委常委會上，你敢公開表態，支持從嚴懲治張明、李偉剛他們嗎？要是你這麼做了，彭來昌肯定會震怒吧？你，就不怕他報複你？把你這個紀委書記給換了？”
王立慶瞬間被問住了。
他剛才答應彭來昌的時候，根本沒考慮過要真的去懲治張明等人，現在被蔣震這麼一問，腦子徹底亂了。
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哪兒想過這些啊，全是因為忘了關監聽器才被逼到這份上的呀！
“怎麼不說話了？”蔣震的語氣裡多了幾分催促，低聲道：“還需要我給你點時間想想嗎？”
“是……是得讓我回去好好想想。”王立慶隻能硬著頭皮回答，心裡卻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
“想？”蔣震輕笑一聲，直接戳破了他的謊言，“你該不會是剛才忘了關監聽器，現在才慌了神，然後，想找借口拖延吧？”
“沒有！絕對沒有！”王立慶連忙否認，急得聲音都變調了，“我是故意開著的，就是想讓你聽聽他們的真實想法！你這麼聰明，就算我關了，你也能猜到他們會說什麼，不是嗎？”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祈禱蔣震能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借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蔣震嚴肅的聲音：“王立慶，你是老紀檢了，該清楚這次扶貧反腐的分量。領導讓我來廣貴，不是讓我走過場的。你彆以為彭來昌真能讓趙天成去鄰省當省長，更彆以為他彭來昌會真心推薦你來當這個省委副書記——這些都是他畫的大餅，是用來拴住你的工具而已。”
王立慶的眉頭緊緊皺起，心裡泛起一絲疑慮。
蔣震的話，正好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不安——他其實也知道，彭來昌的承諾未必能兌現，可仕途的誘惑實在太大，讓他無法抗拒。
一個是犯險，一個是上進，你讓我怎麼選？
“還有，我提醒你，彆忘了我的身份。”蔣震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二把手，你是省紀委書記，趙天成是三把手。要是你們倆都跟彭來昌抱團，我在廣貴確實容易被架空。但你覺得，我蔣震會打沒準備的仗嗎？我敢這麼跟彭來昌硬剛，就有足夠的底氣。”
王立慶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蔣震的能量。
蔣震背後的支持，絕不僅僅是定期向大領導彙報那麼簡單。
要是真的跟彭來昌一條路走到黑，最後會不會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他想起自己手裡的權力——省紀委有獨立執法權，就算彭來昌反對，隻要他堅持，完全可以直接將案件上報華紀委，到時候彭來昌也攔不住。
可如果他站在彭來昌那邊，雖然暫時能保住平安，甚至有可能得到晉升機會，但心裡的那道坎，恐怕一輩子都過不去。
“你在想什麼？”蔣震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答複，明天的常委會，你到底站在哪一邊？是支持懲治貪腐，還是繼續當你的牆頭草？不管你選什麼，我都能理解，但你必須給我一個準話。”
蔣震知道王立慶現在的緊張，也知道王立慶這種牆頭草的特性。所以，現在必須讓他做出抉擇！
要麼站到彭來昌那邊，要麼站到我蔣震這邊！
王立慶此刻，緊緊握著手機，額頭上的冷汗雖然停止，但是，神經依然在緊繃著。
他的內心進行著最後的掙紮——一邊是觸手可及的晉升機會，一邊是作為紀檢乾部的初心；一邊是彭來昌的強勢施壓和利益誘惑，一邊是蔣震的堅定和背後未知的力量。
車廂裡一片寂靜，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司機在發現他上車時略顯驚恐並接起電話的時候，就知道那個電話是不適合外人聽得，所以，乖乖下車，在外麵候著。
“這個選擇，很困難吧？”蔣震問。
“我……”王立慶聽到蔣震那冰冷的話語，心臟激動得狂跳。止不住的狂跳。
這時候一句話就能改變整個廣貴官場的實力分配！
你怎麼敢輕易回答啊？！
明天的常委會，更是能否架空蔣震的關鍵之關鍵會議！如果，自己選擇支持蔣震，那麼接下來的事情，絕對會超出自己的想象啊！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蔣震說罷，當即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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