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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拔了牙的老虎(1 / 2)

同治四年冬,金陵城。

鉛灰色的雲層沉沉壓著,仿佛要將這六朝金粉地揉進一片混沌的灰白裡。

風卷著殘雪,在秦淮河凍得發青的水麵上打著旋兒,嗚咽著掠過剛剛經曆過戰火、瘡痍尚未平複的城牆垛口。

空氣清冽刺骨,吸入肺腑,帶著一股劫後餘生的蕭索和嚴冬的酷烈。

曾國藩緩步走出兩江總督衙署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門。

他身上那件半舊的玄青色寧綢棉袍在凜冽的北風中顯得有些單薄,袍角被風掀起又落下。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襟,抬眼望去,目光越過空曠的儀門廣場,落在遠處一片新起的、簡樸卻整齊的青磚院落上。

那裡是金陵書局。一縷若有似無的、新印書頁特有的油墨清香,混雜著冬日裡稀薄的煙火氣,竟頑強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氣,絲絲縷縷飄了過來。

這縷微弱的氣息,像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拂過曾國藩緊鎖的眉心,將那刀刻斧鑿般的皺紋稍稍熨平了些許。

“滌帥,”身後傳來一聲沉穩的呼喚,是幕僚趙烈文。

他手中捧著一件厚實的玄狐皮大氅,快步上前,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天寒地凍,風邪入骨,您當心身子。”

說著,已將大氅輕輕披在了曾國藩肩上。

沉甸甸的暖意瞬間包裹上來,驅散了方才那一陣透骨的寒涼。

曾國藩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頷首,目光依舊膠著在書局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氣,那縷墨香似乎更清晰了些。

“惠甫,你聞到了麼?”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久經風霜後的疲憊,卻又透出幾分難得的、幾乎可以稱之為溫軟的暖意,“是書局印的新書。

昨日,李善蘭先生主持刊印的《幾何原本》後九卷,墨乾透了。”

趙烈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臉上也浮現出由衷的笑意:“是。學生方才路過,還特意進去瞧了瞧,墨色勻淨,字字清晰,當真是好功夫。

那些孩子們……”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柔和,“也都在用功,琅琅書聲,聽著就讓人心裡踏實。”

“七百個孩子……”曾國藩低聲重複著這個數字,像是在咀嚼一粒珍貴的糧食,“皆是忠義將士的遺孤,戰火中僥幸存身的苦命人。”

他的思緒似乎飄遠了,回到了數月前那場決定性的裁撤之後。

親手解散了跟隨自己征戰十餘載、從屍山血海中搏殺出來的湘軍舊部,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孔帶著朝廷微薄的恩賞和一身傷痕各奔東西,空落落的帥帳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疲憊與一種難以言說的蒼涼。

支撐他沒有倒下的,便是這七百雙懵懂而帶著驚惶的眼睛,是這書局裡正一頁頁印下去的聖賢之言。

刊印經典,撫育孤寒,這是他在功業儘頭,為自己尋得的一方心靈淨土,一處可以安放疲憊的港灣。

他甚至開始勾勒幾年後的圖景:書局藏書樓拔地而起,孩子們長大成人,或耕讀,或經商,成為這劫後土地上一點微末而實在的生機。

他期望著,在這片親手收拾的殘局裡,能得一個晚景的安穩。

“走吧,”他收回目光,對趙烈文道,“去看看孩子們。再去書局,瞧瞧《船山遺書》的刻板進度。”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歸家的放鬆。

然而,這份短暫的寧靜,在踏入總督衙門簽押房的那一刻,便被徹底擊得粉碎。

一封加蓋著鮮紅“軍機處”印泥的六百裡加急廷寄,正靜靜地躺在寬大的紫檀木公案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灼逼人。

侍立在一旁的戈什哈垂手肅立,大氣也不敢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

曾國藩的腳步頓在門檻內。他盯著那封黃綾封套的急件,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纏繞上來。

他沉默地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沉重的文書。入手冰涼,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千鈞之力。

他慢慢拆開封套,抽出裡麵的諭旨。

目光掃過那熟悉的、代表至高皇權的朱筆禦批字跡,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紮進他的眼底,刺入他的心神:

“……著曾國藩迅即啟程,督辦直隸、山東、河南三省軍務,專辦剿撚事宜,務期克日殄滅,以靖地方……”

剿撚!

這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在他已然疲憊不堪的心湖裡炸開,掀起滔天巨浪。

撚軍!那支在淮北平原上縱橫馳騁、飄忽如風的馬隊!朝廷竟要他……再上沙場?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握著諭旨的指尖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比門外呼嘯的寒風更冷百倍。

他剛剛親手解散了賴以縱橫天下的湘軍!如今他手中,除了這金陵城的總督印信,還有何兵可用?

無湘軍一兵一卒!空頂著欽差大臣的煌煌頭銜,卻隻是一個被抽去了筋骨的空架子!

“滌帥……”趙烈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愕和沉重。

顯然,他也看到了諭旨的內容,深知這其中的艱難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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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沒有回應。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趙烈文,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金陵書局的墨香仿佛還在鼻端縈繞,七百個孩子讀書的稚嫩童音猶在耳畔。

那剛剛燃起的一點關於安穩晚年的微弱星火,在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的聖旨風暴麵前,顯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無兵……”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如同枯枝刮過粗糙的砂礫,“無兵……如何剿撚?”

窗外的寒風,似乎更猛烈了,嗚咽著拍打著窗欞,像是為這遲暮英雄奏響的一曲蒼涼挽歌。

徐州,欽差大臣行轅。

這裡曾是湘軍某部將領的駐所,如今臨時充作曾國藩的帥府。

但踏入此間,撲麵而來的卻是一種格格不入的陌生與壓抑。

空氣裡彌漫的不再是湘軍大營熟悉的汗味、土腥氣和硝煙混合的氣息,而是一種過於整潔的、帶著點刻意和疏離的官衙味道。

廊下值守的兵丁,身上穿著簇新的淮軍號褂,挺胸凸肚,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對這位新來的“曾大帥”,恭敬中透著難以言說的審視。

帥堂內,炭火燒得倒是很旺,驅散了冬日的嚴寒,卻驅不散彌漫在眾人之間的另一種寒意。

曾國藩端坐主位,身上裹著厚厚的裘服,麵前案幾上攤開的是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的輿圖和零星的幾份探報。

他的下首,坐著幾位奉命前來聽候調遣的淮軍將領。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麵色黝黑,正是李鴻章麾下大將劉銘傳。

他微眯著眼,手裡把玩著一柄鑲金錯銀的精致短刀,刀鋒在炭火的映照下偶爾閃過一道冷光。

其餘幾人,或低頭喝茶,或盯著自己靴尖,眼神遊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曾國藩強壓下心頭的滯澀,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喉嚨,手指點在輿圖上兗州府的位置,聲音儘量保持平穩:“撚逆張總愚部,自曹州潰圍後,探馬偵知其主力有向兗州府東北方向流竄之跡象。

此地溝渠縱橫,村落密集,利於步隊設伏。銘傳將軍,”他看向劉銘傳,“貴部‘銘字營’馬隊精悍,行動迅捷。

本督之意,令你率部即刻拔營,星夜兼程,趕赴滋陽東南三十裡處之柳林集一帶,扼守要道,深溝高壘,待其……”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劉銘傳帶著幾分客套笑意的聲音打斷了。

“大帥明鑒,”劉銘傳放下手中把玩的短刀,微微欠身,臉上笑容可掬,語氣卻透著不容商榷的推諉,“滋陽東南?柳林集?”

他咂摸了一下地名,搖搖頭,“卑職昨日才接到李中丞李鴻章)自保定的飛函鈞諭,言及直隸河間、深州一帶,近來亦有撚匪遊騎出沒,騷擾甚烈,民心惶惶。

李中丞嚴令卑職所部銘軍,務必以拱衛京畿門戶為第一要務,不可輕易遠離。”

他頓了頓,抬眼飛快地瞥了一下曾國藩沉靜無波的臉,又迅速垂下眼簾,繼續說道:

“再者,兗州那地方,水網交錯,卑職手下都是些北地漢子,慣於平原馳騁,馬戰尚可,這挖溝築壘、步下拒守的活計……實在是生疏得很呐,恐誤了大帥軍機。”

一番話,有理有據,搬出了李鴻章的直接軍令,又點出了淮軍戰術上的“局限”,將曾國藩的調遣堵得嚴嚴實實。

堂下其他幾位將領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仿佛什麼都沒聽見。

一股鬱氣猛地頂在曾國藩的胸口,讓他呼吸都為之一窒。

他放在膝上的手,在寬大的袍袖下悄然握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何嘗聽不出這“李中丞鈞諭”背後的深意?這分明是李鴻章在千裡之外,用一根無形的線,牢牢地拴住了他手下這頭最凶猛的鷹犬!

他強自鎮定,目光緩緩掃過堂下諸將,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剿撚大局,不分畛域。直隸固重,兗州亦為撚逆圖謀之要衝。若任其流竄,禍亂山東,則漕運危殆,糧道斷絕,京師震動,恐非李中丞所樂見!本督奉旨節製三省軍務,調度各軍,責無旁貸!銘傳將軍,軍令如山!”

最後四個字,他咬得極重,如同金石擲地。

劉銘傳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下去,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硬。

他拱了拱手,語氣也淡了下來,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敷衍:“大帥訓示,卑職銘記。然李中丞嚴令在先,卑職實不敢有違。不若……待卑職即刻飛馬請示李中丞,得了明確回音,再行定奪?如此,既不誤大帥軍機,卑職也好向李中丞有所交代。”

他這話,綿裡藏針,將皮球又巧妙地踢了回去。

請示?飛馬往來,一去一回,戰機早已貽誤殆儘!

曾國藩隻覺得一股腥甜之氣湧上喉頭,眼前微微發黑。

他閉了閉眼,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帥堂內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炭盆裡偶爾爆出的劈啪輕響,襯得這沉默更加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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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僵局。

趙烈文匆匆從側門走入,臉色凝重,手中拿著一封密封的信函。

他快步走到曾國藩身邊,俯身低語了幾句,同時將那封信函悄悄遞了過去。

信函的封口處,蓋著軍機處獨特的密押印鑒。曾國藩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接過,在桌案的掩護下迅速拆開。

信紙是特製的薄箋,上麵的字跡是軍機章京特有的工整小楷,內容卻像淬毒的冰錐,直刺心窩:

“……上意深慮,剿撚事大,恐滌生公久曆戎行,精力或有未逮。少荃李鴻章)公忠體國,謀勇兼資,且淮軍新銳,堪為倚重。著其總辦剿撚軍務,滌生公可協同辦理,或專司糧餉轉運……此係密諭,慎之……”

協同辦理?專司糧餉?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曾國藩的心上!這哪裡是密諭?這分明是朝廷在背後給他捅來的狠狠一刀!

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老了,不中用了,剿撚這副擔子,朝廷已屬意李鴻章來挑!

所謂“節製三省軍務”,不過是個空名,他如今的身份,已從統帥悄然降格為李鴻章的副手,甚至可能隻是個管糧草的後勤官!

而李鴻章的“掣肘”,劉銘傳的“抗命”,這一切的一切,瞬間都有了最清晰的注腳。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冰冷的屈辱感瞬間攫住了他。他握著那頁薄薄的密函,手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堂下,劉銘傳等人雖不明就裡,但察言觀色,見曾國藩臉色驟然變得灰敗,眼神中那最後一點銳氣也似乎黯淡下去,心中更是了然,各自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帥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堅冰。炭火依舊劈啪作響,但那暖意,卻再也透不進曾國藩冰冷的胸膛深處

幾日後,黃昏。

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更低了,寒風裹著細碎的雪粒子,抽打在臉上,刀割似的疼。曾國藩處理完案頭堆積如山的、大多是請求增援卻無法調撥兵力的告急文書,隻覺頭痛欲裂,胸中煩惡之氣翻湧不息。

他拒絕了趙烈文的勸阻,隻帶著兩個從金陵帶出來的、曾隸屬老湘營的親兵戈什哈,悄然出了行轅,想借著這風雪透一口氣,也看看營中實情。

剛走出轅門不遠,行至營區外圍一處堆放雜物的偏僻角落,一陣刺耳的喧嘩聲便隨風灌入耳中。

“老東西!眼瞎了還是腿瘸了?擋著爺的道兒!”一個粗嘎囂張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淮北口音。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身上那層皮!還以為是在你們湘軍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呢?”另一個聲音幫腔道,滿是譏誚。

曾國藩眉頭一皺,循聲望去。隻見三個穿著嶄新淮軍號褂的兵勇,正圍著一個須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卒推搡辱罵。

那老卒穿著漿洗得發白、打著多處補丁的舊式湘軍號褂,在這片嶄新的淮軍營盤中顯得格外刺眼和寒酸。

他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木桶,桶裡是剛領到的、渾濁的米湯和一些粗糲的雜糧餅子,此刻被推搡得搖搖晃晃,米湯潑灑出來,淋濕了他本就單薄的破棉褲,在寒風中迅速結成了冰碴。

老卒低著頭,枯槁的臉上滿是屈辱和隱忍,一言不發,隻是死死護著懷裡的飯食。

一個滿臉橫肉的淮軍百夫長,顯然是領頭者,抬腳就朝老卒懷裡抱著的木桶踹去:“媽的!抱著你那狗食當寶貝?給爺滾開!”

“住手!”

一聲低沉卻蘊含著雷霆之怒的斷喝,如同悶雷般在風雪中炸響!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不容褻瀆的威嚴,震得那幾個淮軍兵勇動作一僵。

曾國藩在兩個戈什哈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他臉色鐵青,目光如電,直射向那個抬腳欲踹的百夫長。

那百夫長被這突如其來的喝斥驚得一怔,待看清來人穿著常服、並非頂盔貫甲的將軍模樣,又見他身後隻跟著兩個同樣穿著舊號褂的兵雖精氣神足,但在淮軍眼裡也是“土氣”),驚疑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掃了興致的惱怒和不耐煩。

他放下腳,斜睨著走近的曾國藩,嘴角一撇,帶著明顯的不屑:“嗬!哪兒蹦出來的老棺材瓤子?管起爺們的閒事來了?滾一邊兒涼快去!耽誤了爺們巡營,你吃罪得起?”

他顯然沒認出眼前這位身著便服、形容清臒的老人,就是那威名赫赫的曾大帥。

那兩個戈什哈勃然變色,手瞬間按上了腰間的佩刀刀柄,厲聲喝道:“放肆!欽差大臣曾大帥在此!爾等敢無禮?!”

“欽差大臣?”那百夫長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身後的兩個兵丁也跟著哄笑。

“哈哈哈!欽差大臣?就他?”百夫長指著曾國藩,笑得前仰後合,唾沫星子亂飛,“老子還他媽是天王老子呢!少在這唬人!誰不知道咱們淮軍隻聽李中丞的號令?什麼狗屁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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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未說完,但那股子根深蒂固的輕視和對湘軍體係的排斥,已赤裸裸地寫在臉上。

風雪似乎在這一刻驟然猛烈起來。冰冷的雪粒子瘋狂地抽打在臉上,卻遠不及那百夫長肆無忌憚的羞辱言語更讓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曾國藩隻覺得一股滾燙的逆血猛地衝上頭頂,眼前金星亂冒,耳邊嗡嗡作響。

他挺直了有些佝僂的背脊,死死盯著那狂妄的百夫長,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是懼怕,而是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愴和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湘軍統帥,兩江總督,太子太保,欽差督辦剿撚大臣……

此刻,竟在自己的行轅之外,被一個淮軍的下級百夫長指著鼻子嘲笑為“狗屁欽差”!而對方倚仗的,僅僅是“隻聽李中丞號令”這七個字!

兩個戈什哈氣得目眥欲裂,嗆啷一聲拔出了半截佩刀,就要上前拿人。

那百夫長和他的手下見狀,也毫不示弱地挺起了手中的長矛,臉上毫無懼色,反而帶著一種“有種你就來”的挑釁。

“夠了!”

曾國藩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壓下那口翻騰的血氣。

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疲憊和蒼涼。

他不再看那百夫長,目光轉向那個一直低著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老卒。

老人身上的舊號褂,那熟悉的顏色和補丁,像一根針,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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