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頂層的鐘聲傳遍落城,九聲鐘鳴莊重肅穆,宣告著丹塔將納入新弟子。
廣場上的人群稀稀拉拉,遠不如塔主親自主持儀式時熱鬨。一名灰袍長老緩步走上白玉台,展開一卷名冊,聲音平淡無波:“新晉弟子司塵,入丹塔外門修行,即刻起可入丹房學習基礎煉藥術。”
話音落下,連零星的議論都沒有。沒人在意這個名叫“司塵”的少年,更沒人知道,他是丹塔塔主濁清風私下認定的傳人。
濁清風此舉自有深意。他特意讓長老代宣,便是不想讓司塵因“塔主弟子”的身份被特殊對待,更怕這少年仗著身份自傲,壞了修行根基。柳擎天對此也極為讚同,兩人約定,隻在私下指點,絕不在人前顯露與司塵的特殊關係。
司塵對此心領神會。每日清晨,他跟著外門弟子一起去丹房,在角落裡默默研磨藥材,聽著長老講解基礎丹理。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會前往濁清風的專屬煉丹室,接受一對一的指點。短短數月,他已能悄然煉製出三品丹藥,卻從不在人前顯露半分。
午後的劍樓演武場,更是沒人注意到他。
司塵總是挑人最少的角落練習劍法,赤發被他用布帶束在腦後,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衣衫,混在眾多弟子中毫不起眼。他一遍遍演練《玄天劍訣》,偶爾柳擎天會路過,隔著老遠丟一句“劍勢太急,收三分力”,便轉身離去,在外人看來,不過是樓主隨口點撥了哪個勤奮的弟子。
連與其他弟子切磋時,司塵也隻出五分力,輸多贏少。久而久之,更沒人在意這個“資質平平”的丹塔外門弟子,偶爾有人路過他的練劍處,也隻是匆匆一瞥,腳步都不會停頓。
這日,司塵完成了當日的基礎修煉,想起柳擎天曾提過法則殿藏經閣藏書豐富,或許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煉體法門,便動身前往。
藏經閣恢弘大氣,書架高聳入雲,空氣中彌漫著古老書卷的氣息。司塵穿梭在書架之間,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共鳴。他循感望去,隻見角落裡一個積灰的書架頂層,放著一卷破舊的獸皮書卷,封麵早已模糊不清,像是被人遺忘了千百年。
司塵搬來木梯取下書卷,剛觸碰到皮質的刹那,體內鳳族血脈突然躁動——這是血脈共鳴的跡象!他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便抱著書卷走到藏經閣最深處的隔間,這裡平日鮮有人來。
翻開書卷,一行古樸的篆字映入眼簾——《天荒訣》。
“這是……”司塵正欲細看,眼前景象驟變,竟墜入一處幻境。
幻境中,無數身形魁梧的巨人矗立天地間,他們不禦法寶,不借靈力,僅憑肉身便撕裂蒼穹,拳碎星辰。為首的巨人聲如洪鐘:“我荒神一族遠古無敵,隻修肉身,以肉身破萬法,無敵於世間,甚至手撕天道!”
“你能得此殘卷,因鳳族與我荒族有舊。”巨人身形漸淡,聲音卻愈發威嚴,“此乃我族無上秘法,切記絕不可外傳!”
幻境散去,司塵手中仍是那卷殘破的獸皮書卷。他心頭劇震,荒神一族竟強大至此?可如此強橫的種族,為何會銷聲匿跡,連一絲傳說都未留下?
書卷確是殘卷,隻記載了兩個神通。司塵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第一個神通“荒神變”上,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古老的字跡。
“這位師弟,看什麼呢?”一個聲音突然在隔間外響起。
司塵抬頭,見是劍樓外門弟子風少羽。他身著錦袍,腰間佩劍玉穗輕搖,身後跟著兩個跟班,一看便知在弟子中頗有地位。風少羽是劍靈之體,天賦出眾,在劍樓外門弟子中算得上翹楚,平日走路都帶著幾分傲氣。
“沒什麼,一本舊書卷。”司塵將《天荒訣》合上,放在身側。
風少羽踱步進來,目光在書卷上掃過,見那獸皮古舊,心中一動:“看著像是古物,莫非是什麼失傳的功法?”他伸出手,“拿來給我瞧瞧,若是普通殘卷,我便還給你;若是真有價值,說不定能幫你在藏經閣換些貢獻點。”
在他看來,這丹塔外門弟子穿著普通,定是沒什麼背景,自己開口索要,對方定然不敢拒絕。
司塵想起幻境中的囑托,搖頭道:“此乃私人之物,不便借看。”
風少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身後的跟班立刻嗬斥:“小子,知道這位是誰嗎?風師兄肯看你的破書,是給你麵子!”
風少羽抬手製止跟班,眼神卻冷了下來。一個毫無背景的丹塔外門弟子,竟敢駁他的麵子?這要是傳出去,他在弟子中的威信豈不要受損?
“好,很好。”風少羽冷笑一聲,深深看了司塵一眼,轉身帶著跟班離去,臨走時,那眼神裡的記恨毫不掩飾。
司塵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微皺,卻也沒放在心上。他將《天荒訣》小心收好,繼續在藏經閣翻閱其他典籍。
幾日後,劍樓發布外門弟子招生公告。司塵雖常去劍樓練劍,卻終究是丹塔弟子,若想係統學習劍法,需得成為劍樓正式弟子。他思索片刻,便報了名。
考試當日,司塵來到劍樓廣場,隻見人山人海,都是前來應試的修士。主持考試的弟子依次走上高台,當看到其中一人時,司塵微微一怔——竟是風少羽!
風少羽顯然也認出了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沒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丹塔小子,竟敢來參加劍樓考試。正好,今日便讓他知道,沒背景沒天賦的弟子,在法則殿該如何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