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7年的雨帶著鐵鏽味,我蜷縮在廢棄地鐵站的陰影裡,指節因攥緊那枚青銅色的“時間錨”而泛白。金屬外殼上蝕刻的螺旋紋路突然發燙,像有團活物在裡麵鑽動——這是警告,“時間管理局”的追蹤信號又鎖定了我。
三天前,我在2149年的月球檔案館偷出了這份標注“絕對禁止查閱”的卷宗。封麵燙金的“星塵計劃”四個字,藏著人類文明崩塌的真相。現在,我成了跨越時空的逃犯,而追兵的“時間漣漪”正在撕裂我所處的時空,遠處樓宇的輪廓開始像水中倒影般扭曲。
“叮——”錨體發出清脆的提示音,預設的躍遷坐標已加載完成。我最後看了眼這個被酸雨侵蝕的世代,按下了啟動鍵。
意識清醒時,鼻腔裡灌滿了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某種從未聞過的花香。我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預想中2023年的城市天際線,而是一片連綿的竹海。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你是誰?”
清脆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我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粒子槍——卻摸了個空。躍遷過程中的時空湍流,把我的武器和大部分裝備都撕碎了。我轉過身,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手裡提著竹籃,籃子裡裝著剛采的蘑菇。她的眼睛像初春的溪水,乾淨得讓我心慌。
“我……迷路了。”我編造了一個最拙劣的謊言。在時間管理局的訓練中,我們被教導永遠不要對“原生時空居民”產生任何情感關聯,但此刻,我卻無法像對待一個“曆史坐標”那樣冷漠地看著她。
女孩叫林溪,就住在附近的村子裡。她把我帶回了家,一間坐落在竹林邊緣的小木屋。木屋的牆上掛著老式的掛鐘,鐘擺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在提醒我,我正站在一個不屬於我的時空裡。
“你從哪裡來?”林溪給我端來一杯熱茶,水蒸氣模糊了她的臉龐。
“很遠的地方。”我避開她的目光,看向窗外。2023年的天空是藍色的,沒有懸浮的廢氣處理塔,沒有遮天蔽日的人造塵埃,這種純粹的藍,在2149年隻存在於曆史影像資料裡。
接下來的幾天,我暫時在林溪家住了下來。我幫她劈柴、挑水,聽她講村子裡的趣事,講山後麵的瀑布,講她最喜歡的螢火蟲穀。我刻意避開所有關於未來的話題,努力扮演一個普通的“迷路者”,但內心的焦慮卻與日俱增——時間錨的能量正在流失,一旦能量耗儘,我將永遠被困在這個時空,而“星塵計劃”的秘密,也將永遠埋葬在時間的褶皺裡。
這天晚上,我趁著林溪熟睡,偷偷取出藏在懷裡的時間錨。錨體上的螺旋紋路已經變得暗淡,隻有微弱的光芒在閃爍。我打開了卷宗的全息投影,微弱的藍光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那段被塵封的曆史。
2125年,人類發現了“星塵粒子”——一種來自宇宙深處的神秘粒子,能夠重構物質的分子結構,甚至逆轉時間的流向。“星塵計劃”由此啟動,人類試圖用星塵粒子建造“時間回廊”,實現跨時空旅行和資源掠奪。
但他們錯了。星塵粒子的能量遠超人類的掌控,它在重構物質的同時,也在撕裂時空的結構。2147年,第一場“時空風暴”爆發,全球範圍內出現了無數“時空裂隙”,城市被撕裂,曆史與未來的碎片交織在一起,人類文明開始崩塌。
而“星塵計劃”的主導者,正是林溪的曾祖父——林致遠。
卷宗裡記載著林致遠的最後一段影像。畫麵中的老人頭發花白,眼神裡充滿了悔恨:“我們以為自己是宇宙的主宰,卻忘了,時間是最鋒利的刀。如果能回到過去,我寧願從未發現星塵粒子……”
影像戛然而止,我的心像被重錘擊中。我想起了林溪,想起她清澈的眼睛,想起她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如果她知道,她的曾祖父是導致人類文明毀滅的“罪人”,她會怎麼想?
就在這時,木屋的門被輕輕推開,林溪站在門口,眼睛裡滿是震驚。全息投影的藍光照亮了她的臉,她顯然看到了影像裡的內容。
“你……你來自未來?”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關掉投影,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星塵計劃……我曾祖父……”林溪的眼淚流了下來,“他真的……”
“不,”我打斷她,“他不是罪人。”我把卷宗遞給她,“他後來發現了星塵粒子的危險,試圖阻止計劃,但為時已晚。他用自己的生命關閉了部分時空裂隙,為人類爭取了最後的時間。”
林溪捧著卷宗,眼淚滴在全息投影的控製麵板上,暈開一圈圈水紋。我看著她,突然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我要帶她去未來,讓她看看林致遠用生命守護的世界,讓她知道,她的曾祖父不是毀滅者,而是守護者。
我用時間錨僅剩的能量,定位了2149年的月球檔案館——那裡保存著林致遠最後的研究數據,或許能找到修複時空裂隙的方法。躍前啟動的瞬間,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我緊緊抓住林溪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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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讓林溪倒吸一口涼氣。月球表麵布滿了巨大的穹頂建築,穹頂之外是漆黑的宇宙,無數的時空裂隙像一道道傷疤,在宇宙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遠處,懸浮的城市殘骸在緩慢地旋轉,像一座座巨大的墓碑。
“這就是……未來?”林溪的聲音帶著恐懼。
“是我們毀了它。”我低聲說。
我們走進月球檔案館,這裡早已人去樓空,隻有冰冷的金屬牆壁和閃爍的指示燈。我找到了林致遠的研究室,裡麵的設備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桌子上放著一本筆記本,上麵記錄著他最後的研究成果——“星塵粒子的反向共振”,通過特定頻率的聲波,能夠中和星塵粒子的能量,關閉時空裂隙。
“隻要找到這種聲波頻率,就能修複時空?”林溪激動地問。
“理論上是這樣,但我們需要星塵粒子的樣本。”我皺起眉頭,“星塵粒子的主要產地在火星基地,那裡現在被‘時空管理局’嚴密把守。”
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響起,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裡閃爍。“有人來了!”我拉著林溪躲進了旁邊的儲藏室。透過門縫,我看到了“時間管理局”的士兵——他們穿著銀色的戰鬥服,臉上戴著冰冷的麵罩,手裡拿著粒子槍。
“他們是來抓你的?”林溪小聲問。
我點點頭:“他們不允許任何人改變曆史,哪怕是為了拯救未來。”
士兵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就在這時,我想起了林致遠筆記本裡的一句話:“時間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個循環。我們來自未來,也終將回到過去。”
我突然有了一個計劃。
我帶著林溪,沿著通風管道逃離了研究室。我們躲進了月球檔案館的核心區域——“時間回廊”的控製中心。這裡存放著唯一一台能夠啟動“時間回廊”的設備,也是星塵粒子最集中的地方。
“你想乾什麼?”林溪看著我操作控製麵板,緊張地問。
“啟動時間回廊,把星塵粒子送回宇宙深處。”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隻有這樣,才能徹底阻止星塵計劃的啟動。”
“但這樣一來,你也會消失。”林溪抓住我的手,眼淚又流了下來,“你的未來,你的世界……”
“我的未來已經被我們自己摧毀了。”我轉過身,擦掉她的眼淚,“但你們的未來,還來得及。”
我啟動了時間回廊,巨大的能量開始在控製中心彙聚。星塵粒子在回廊中閃爍,像無數顆破碎的星星。“時間管理局”的士兵已經衝進了控製中心,粒子槍的光束在我身邊呼嘯而過。
“快走!”我把林溪推向傳送門,“回到你的時空,忘了這裡的一切。”
“我不走!”林溪緊緊抱住我,“我要和你一起!”
“聽話!”我用力推開她,“你的存在,比我更重要。記住,保護好你曾祖父的研究,不要讓星塵粒子落入壞人手中。”
傳送門關閉的最後一刻,我看到林溪淚流滿麵的臉。士兵的粒子槍擊中了我,劇痛傳來,但我沒有停下手中的操作。我按下了最後一個按鈕,星塵粒子順著時間回廊,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消失在宇宙深處。
時間回廊開始崩塌,控製中心的牆壁不斷碎裂。我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意識也漸漸模糊。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仿佛看到了2023年的竹林,看到了林溪笑著向我跑來,手裡提著裝滿蘑菇的竹籃,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溫暖而明亮。
林溪回到2023年時,發現自己正站在竹林邊緣的小木屋前。掛鐘的鐘擺依舊在滴答作響,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她的手裡,多了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林致遠的研究筆記。
她打開筆記本,最後一頁多了一行字,是她從未見過的筆跡:“時間不是枷鎖,而是禮物。珍惜你所擁有的每一個瞬間,因為它們都是永恒的。”
後來,林溪成為了一名物理學家。她繼承了曾祖父的研究,但始終沒有觸碰星塵粒子的領域。她把筆記本捐給了國家檔案館,讓那段被塵封的曆史得以重見天日。她時常會去竹林裡散步,看著藍色的天空,聽著風吹過竹葉的聲音,仿佛還能聽到那個來自未來的人的腳步聲。
2149年的月球檔案館,在時間回廊崩塌後,成為了宇宙中的一座孤島。但在時空的某個褶皺裡,有一個身影永遠停留在了那裡——他沒有名字,沒有過去,隻有一個使命,和一段關於愛與救贖的記憶。
或許,這就是時間的真相。我們都是時間的旅人,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穿梭,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答案。而那些留在時間褶皺裡的故事,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雖然遙遠,卻永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