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了。”賈道擺擺手:“你自己看。”
張伯玉是讀書人出身,怎麼會做……動作就很快!
啪的一下就給梁乙甫拽了下來。
探頭一看,嘴角抽搐:“看來真讓東哥廢了……”
“東哥搶了我的功啊!”賈道失笑搖頭。
——兩軍前,兩人對坐。
“你能走出來,我也很意外。”蕭焉枝道。
“雖然沒用上,但還是要多謝你的好意。”周徹盯著對方:“沒想到,郡主還會對我生出垂憐之心。”
“你想多了。”蕭焉枝麵色冰冷,又輕聲歎氣:“我是知道你的手段,擔心你留在軍中,還有逆轉勝敗之機。”
“將你騙走,你部必然瓦解,再將你生擒,便可一網打儘。”
“我確實低估了你,你是那麼容易中計的人嗎?”
周徹失笑:“竟是如此?”
“當然。”蕭焉枝點頭。
她將話題轉移:“我以為,對你來說,現在緊要的敵人不是我,而是身後的朱龍。”
“所以你認為我離開了,便發動了一次所謂奇襲,並且將梁乙甫又送了過來?”周徹搖頭:“這個廢物,實在值不得幾個錢。”
“是他自己要參與,自作聰明、自討苦吃!”蕭焉枝冷笑,她望著周徹:“既然你看不上他,便將他還我吧。此前不久,我也曾釋放甄武。”
“可以。”
出乎意料,周徹答應的非常痛快,卻也提出了條件:“你先立個字據,甄武許你們的錢財,一應退回。”
“我帶來了。”蕭焉枝冷哼一聲,拿出甄武簽下的那些欠條,拍在桌麵上。
周徹驗證了一番,笑道:“無誤。郡主就是聰明,連這些都提前準備好了……既然如此,你應當知道我還要什麼?”
“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周徹當然不會鬆口:“梁乙甫再怎麼廢物,也是左賢王,是你們西原人的儲君,價格怎麼能和甄武一樣呢?”
“他的才能,還不如甄武!”
“但他的身份值錢。”
“你想要多少?”蕭焉枝冷冷剮了周徹一眼:“我們不如你們大夏人富裕。要的太多,不如將他一刀殺了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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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徹伸出五根手指。
蕭焉枝冷笑,也不說話,起身就走。
周徹立馬伸手,一把拽住了對方的手:“先彆急著走,價格可以慢慢談。”
蕭焉枝回身冷看著他:“如果這麼不靠譜,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你砍一刀。”
“五十萬兩。”
“沒有這個砍法!”周徹道:“三百萬兩。”
“你回去將他一刀殺了吧!”蕭焉枝滿不在乎:“此番是他自己要進,他梁氏的人也親眼瞧見了,死了也與我無關。”
“確實與你無關,這出錢的也不是你啊。”周徹笑道:“你回去讓梁氏掏錢,他們會願意的。”
“你……”蕭焉枝哼了一聲:“我會談,但他們未必會答應。”
“他們會的,偌大梁氏,主掌西原多年,哪能差這點錢?”周徹搖頭,指了指對方身上的金銀墜飾:“你言西原富不過大夏,可影響你們比我有錢了嗎?”
蕭焉枝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要現銀。”
“可以。”
“七日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要不了七日。”
“我要七日。”
周徹這句話,使蕭焉枝沉默良久。
周徹繼續道:“這個條件,蕭後也必須答應。”
“七日後,你想主動出擊?”蕭焉枝直接問。
周徹猶豫片刻,點頭:“是這樣。”
“你就這麼自信,你能贏?”蕭焉枝冷笑,道:“此前攻山,是我們劣勢;擺開軍陣,騎兵交戰,是我大原之長。”
“我知道,可是我的贏麵還是更大。”周徹往前貼近了些,盯著那張精致的臉:“你知道的,此番罷兵之前,我對誰都是上風局。”
蕭焉枝明白周徹的意思。
上風所來,自是周徹此前數戰所養的威望。
定陽之困,非但沒能儘挫其望,反而在他斬王破關、再清理各部後,威望又攀上了一個新的頂峰。
此刻之漢軍,或已視周徹若神明。
其臂振聲發,自有無數將士,敢隨之蹈陣赴死。
加之,太原新失,百姓對他也是殷切盼望……人心歸附下,周徹確實有勝局。
“士氣軍心,隻是決勝之一。”蕭焉枝道。
“有這一個籌碼,我便敢上賭桌了。”周徹灑脫一笑。
“輸了,你會萬劫不複;贏了,於你而言,也未必是好事。”蕭焉枝意有所指。
周徹目光動了動:“是你怕輸,所以嚇唬我,讓我不敢贏?”
“定陽境內,天命之說,傳入了我的耳中。”蕭焉枝接著道:“屢戰屢勝、天命加身、持威而斬重臣,遍收軍心民心,威望愈高,幾乎成了完人、聖人。”
“可你知道的,在你們大夏,除了躺在書裡的死人,世間隻能有一個活著的聖人,那就是你的父皇。”
“然而,他春秋鼎盛,正是年輕之時,你便成勢如此,會是好事嗎?”
聽完蕭焉枝的話,周徹眼光閃爍,歎道:“你對我們,確實了解到了極致。”
“對你來說,賭是不劃算的。”蕭焉枝搖了搖頭。
“你要教我?”
“談不上教,隻是一點建議。”蕭焉枝繼續分析:“再進軍對你來說沒有好處,就此停下,對你來說卻沒有壞處。”
“你是說,以羊頭山、平定關為界,你我共分並州?”周徹問。
“是。”蕭焉枝頷首:“你不必冒險,可以全身而退。雖然任務不圓滿,但屢立戰功,名望亦成。”
“回朝之後,隻需互相推諉,想辦法將失太原、雁門、定陽之罪責壓在周漢和朱龍身上。”
“這樣做,遠勝於你在此豪賭。”
“因為於此,你無論勝負,最終都是輸。”
“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周徹笑了笑,但是搖頭依舊:“可是,不如我心意。”
蕭焉枝眉頭一皺:“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周徹搖頭,以手指心:“我說過,不如我心意。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爭鬥朝中、鏟除敵手,我不介意使陰謀詭道。”
“可我在此,肩負國家之望、民族之生存,豈能因陰謀而棄大道?”
“我認為,人有取舍、道有不同。”
“萬事隻能看到眼前,好處也隻敢多爭半步,或許可以成大事,卻難成天子。”
“要做這人世的至尊,終究要有敢多走一步、多爭一步的心。”
蕭焉枝望著麵前言語平靜的男子,心中久難平靜。
恍惚間,她覺得麵前坐的不是一個人,而像一望無儘的海。
“我真的很好奇。”
“你有這樣的壯誌雄心,以往是怎麼隱藏得住的?”
“壯誌雄心嗎?”周徹怔了怔,他恍然驚醒:“是啊,我何時會有這樣的壯誌雄心?”
“……或許,是在不知不覺中形成的吧!”
“失敗之事,我便不說了,你如此自負,自是相信自己會贏。”蕭焉枝道:“就算你打贏了這一仗,將太原、雁門都拿回……你知道的,我此前之言,不是危言聳聽。”
“我從來沒想過做完人。”周徹看著她,古怪笑道:“便如此番出征,我不是戴罪立功來的嗎?”
砰!
蕭焉枝手在臨時擺著的短案上一拍。
臉上浮現克製的紅。
眼睛裡透著殺人的光,怒視著周徹。
怒之餘,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驚道:“你要對他下手?!”
“對。”
“你是大夏人,你比我更清楚,這樣的後果。”蕭焉枝心中驚意難抑。
“於我而言,正好。”周徹笑道。
“做了這種事,你一旦輸了,便是萬劫不複!”蕭焉枝語氣多出了幾分焦急。
“想多贏一步,膽子就得比他人大一些。”
周徹端起一直沒喝的茶水,抿了一口:“聊很久了,茶都涼了。”
“記住我的話,七日後完成交易。”
他放下茶杯,長身而起,又向對方躬身一揖,就此轉身。
“這算什麼?”蕭焉枝問。
“定陽境內,如果你是真心的,那說明你不恨我了,這一禮是道謝。”
“倘若不是真心,可見恨意難消,我也彆無他法。”
“這一禮,就算再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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