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朱龍的罪現在還是周徹一個人說的,並無定論。
三公雖死,依舊是三公,總不能把他捆在馬背上帶回去吧?
那樣名聲極好的周鬆也算栽了。
他隻能找來一輛車,將朱龍放了上去。
他不趕,趙燁則是往死路狂奔。
以至於,各路消息和眼線,都沒有他奔的快。
回宮後,他第一時間便趕去麵見天子,伏拜在地。
看著節鉞在側,天子微微點頭:“看來老六已經掌軍了。”
“太尉朱龍身死。”趙燁一句廢話都不敢說:“被六皇子毆殺當場!”
伺候在旁的張辯立馬變了神色。
隨即,他輕呼了一口氣,心裡有些慶幸,又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趙燁。
得虧自己沒去……
“怎麼,你很高興沒沾上這事?”天子忽然發問。
張辯一驚,趕忙道:“沒有!”
“有就是有,有什麼不敢認的?”天子嗤笑一聲,道:“要說你們膽子就是不行,跟自己沒關係,還是嚇了個半死。”
“看看老六,人他照樣要殺,還提前將劍給朕送了回來。”
天子沉默了很久,歎道:“他有心了。”
那口劍,肯定是不能直接去砍朱龍的。
但周徹硬要用呢?
譬如此番,那口劍不夠格,他的拳頭便夠格了嗎?
無論如何,周徹用上那口劍,總能減輕自身許多壓力。
而這壓力,也就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天子身上。
很顯然,他明白這一切,所以為了避嫌,他不但沒有用劍,甚至提前把劍送了回來,向百官和世人表明了態度——殺朱龍,是我自己的意思。
甚至,就連砍董然,都是慎之又慎。
天子繞過程序之外予其特權,在某種層麵上,也是對天子自身的一種消耗。
周徹沒有拿著此劍亂揮,而是到坐實董然罪名後,才動用此劍,將之先斬後奏。
可以說,帝威用了,但未曾傷及帝名。
此番博弈中,朱龍董然雙雙送命,周徹惹下滔天凶煞之名,清算還未到來。
而天子,毫發無傷。
如果,再將他心心念念的並州拿到手,他就更舒服了。
張辯聽出了天子的弦外之音,道:“事情很快便會傳開,隻怕百官和下麵的聲音不會放過六皇子……此事,此事實在影響太大。”
“朕知曉。”天子點頭,麵色嚴肅了起來,道:“你去一趟宗正府,將此事提前告知大宗正,好讓他有個準備。”
“是!”
“趙燁。”
“臣在。”
“你在六皇子身邊多派人手,但凡他有所需求,一律滿足他。”天子又道。
趙燁眼中閃過一抹驚色。
“老六聰明就聰明在這裡,事辦了,還處處替朕著想。”天子再度歎息,道:“叫我如何忍心不管他呢?告訴他,要錢要兵要糧都可以,先把這一仗打贏了再說。”
趙燁連忙躬身:“是,我這便去和皇甫龍庭商議。”
“還有司空那邊。”天子揮了揮手:“退下吧。”
二人躬身離去。
天子拔出了泰阿,以手撫過,眼中滿是欣賞:“鋒芒照世,真是一口好劍啊!”
“若是江山老,便隻有這樣的鋒芒才能重鑄……”
——起初,消息在京中傳開時,眾人不敢相信。
因為這事太過離譜!
直到遲些時,周鬆的車馬將近雒京時,城中的大人物們方才確定。
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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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張的一幕出現。
拉著棺材的車還沒入城,城門口便擠滿了官員。
等到車在遠處出現,官員們嚎哭、奔跑在官道上,迎向那口棺木。
“太尉!朱公!”
“怎會如此?怎能如此啊!”
“百官之首,不審而誅,於千軍萬馬前辱殺之,難道朝廷重臣,也得不到一點體麵嗎?!”
百官哭著、憤怒的譴責著。
這件事,直接傷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
如果做官做到這麼頂級,也能被一位皇子任意誅之,那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三殿下!”
有人憤怒地看著周鬆,道:“您是親眼目睹之人,請您告訴大家,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是啊!一位三公,就在您的麵前被毆殺,難道您不應該給我們、給天下人一個解釋嗎?!”
周鬆一眼看去,隻見官道上,有朝堂重臣、也有府衙吏員。
在這些人後麵,是那些累世官族、名士、待仕學子……直堵到城門口。
他沒有任何脾氣,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向著眾人一揖:“鬆,阻攔無力,有罪。”
——城內,司徒楊複和大皇子會麵。
“我知道六皇弟不會輕易屈服,必然會和太尉發生衝突。”
“所以我讓三皇弟去。”
“三皇弟為大局顧,又和六皇弟關係頗為親近,應會站在太尉一邊勸阻六弟。”
“可我萬萬沒想到,六皇弟竟會這樣做……”
他臉上帶著驚意:“毆殺三公,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呢?”
楊複搖頭,他麵色冰冷,眼睛裡有怒意:“六皇子這樣做,已為百官所惡、為天下人所不容!”
大皇子歎氣:“您認為,六弟前途已斷?”
“何談前途?”楊複搖頭:“他不死,眾怒難平。”
“三公之中,太尉被害,盧公是六皇弟的人,接下來的壓力,隻怕會落到您身上。”大皇子道。
“這樣的事,我不能退縮、也不會退縮,秉公直言就是!”楊複道。
“殿下!”
有人來通報:“三殿下被堵在城門外,入城不得。”
“我知道了。”大皇子點了點頭,道:“我這便去接他進來。”
“殿下。”楊複開口:“您要親自下手?”
“有些事,不沾最好。”
大皇子步伐頓住,忽然笑道:“這樣,立即去一封信高柳城。”
“六弟掌權,勢必會拿掉二皇弟——將他召回來!”
——城門口,周鬆寸步難行。
“殿下說無力阻攔,想來殿下也認為六皇子毆殺三公是大錯特錯了?”
“請殿下正義執言!還太尉一個公道、讓世間尤存禮法!”
百官當中,不少人當場掏出紙筆。
他們堵住周鬆,一方麵探尋真相,一方麵要逼他開口,敲實周徹之罪。
此刻,作為監軍、作為第一見證者,周鬆隻要開口認定周徹之罪,其價值自然是極高的。
“殿下身為監軍,六皇子犯下這樣的過錯,為何不將他帶回?”
“縱是皇子,也當檻車入雒!”
“殿下不言,是有什麼顧忌嗎?!”
百官洶洶之言如浪,壓的周鬆喘不過氣來。
——昨晚在急診待了一夜,上午回來的,白天也沒怎麼睡,坐在這一個勁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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