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弟弟最後隻得草草葬於屋後,隻有兩座小土堆。家裡一貧如洗,買不起棺材,甚至連竹席也拿不出來。
沒有地方安葬他們,那些地都是地主的,他們是不會給的。
將奶奶和弟弟埋葬後,我和阿爹已經是眼冒金星了。本就饑餓,又掘了地,緩口氣都費了老大時間。
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想去問問阿爹。可是阿爹連番打擊下,整個人已經憔悴得不似人形,饑餓和精神雙重打擊,讓他仿若行屍走肉一般。
爹抬起頭看我,深陷得眼眶裡滿是迷茫。他沒有回答,看了我一眼後,又無力地低下了頭。
易子而食是我很多年後才知道的詞語。天災的年月裡,會將家中小孩拿去換糧食。或許曾經的那段日子裡,阿爹也曾有過這想法。
夜裡,餓得迷糊的我早早睡去。朦朧中,恍惚有個聲音對我說道:“阿花,我走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醒來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阿爹。
爹走了,不知所蹤,但我還得和饑餓較量。
和往日一樣,我四處尋找著一切能吃的東西。
災年,連樹葉都少了很多,樹上連蟲都不待了。
正當我正打算如往日一樣無功而返時,天卻暗了下來,刮起了風。
要下雨了,四個月來的第一場雨。
但這雨,終究是來得有些遲了。
雨勢很大,我忙是尋了個地躲雨。
是座破落小廟,不知供奉著哪位神明。
昏暗中,神像前的案上竟然有著一抹與背景不一樣的顏色。
那一抹格格不入的白色。
竟然是半個乾癟的饅頭。神像前的饅頭仿若神明恩賜一樣。
我不知道那裡為何有個饅頭,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乾癟的饅頭對於一個已經餓到兩眼發光的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沒有人與我爭搶,我獨自享用了那個饅頭。
雨沒見有停的跡象,隻好冒著雨回去了。
次日早晨,天氣放晴了。空氣裡混合著雨後清新的味道。
村裡來了幾個陌生人。他們身後跟著幾個和我一般衣衫襤褸的小孩。
他們來到屋前,用那粗劣的吃食換得屋裡的孩子。他們身邊又多出了我們村裡的兩三個孩童。
當他們來到我屋門前,瞧著屋內沒有其他人,拿出了饅頭問我要不要跟他們走。
人渴極時,若淺嘗了一口水,卻難以滿足時,那麼對水的貪婪和渴望較之沒喝水前更甚之。我沒作猶豫,接過饅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