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瀉在青灰色墓碑上，林小滿跪在泥濘中，指尖深深陷入母親墓碑基座的裂縫。醫用防護服在雨幕裡泛著冷光，胸牌上"醫療改革監督員"的字樣被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三小時前，她在監察證物室發現母親二十年前的護士服，暗袋裡那把青銅鑰匙正貼著心臟位置發燙。
"第七排左數第十二座。"她數著被苔蘚覆蓋的碑文，防水手電筒的光圈掃過相鄰墓碑。父親林正華的衣冠塚旁，突兀地矗立著生母蘇錦之墓——那個在醫療檔案中被標注為"產後大出血死亡"的女人。
金屬碰撞聲混著咳嗽從身後傳來。陸翊撐著黑傘立在五米外，監察局製服被雨水浸透後更顯蒼白，胸前的銀質徽章在閃電中折射出詭異的光斑。"你還有十七分鐘。"他抬起腕表，表盤玻璃上蛛網狀的裂痕延伸到金屬表帶，"無人機乾擾係統撐不過這場暴雨。"
林小滿攥緊青銅鑰匙，鋸齒狀邊緣刺破掌心。當鑰匙插入生母墓碑的獻花孔時，六塊相鄰墓碑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悶響。雨水沿著碑文溝壑奔流，"19970923"與"專利號z.4"在雷光中拚合成完整數字。
"監察局三年前就做過同位素檢測。"陸翊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傘簷雨水成串滴在青銅鑰匙上，"這些墓碑的玄武岩來自晟世製藥地下實驗室。"
暴雨中傳來金屬摩擦的銳響。林小滿轉身時，陸翊胸前的徽章恰好被閃電照亮，反光在生母墓碑表麵投出一串經緯度坐標。她想起三天前icu裡那個瀕死的護士長，沾血的婚戒在呼吸麵罩上敲擊出摩斯密碼——"坐標在光裡"。
"你早就知道。"她扯住陸翊的製服領口，醫用橡膠手套在銀灰色布料上留下滑膩水痕。男人後腰撞上父親墓碑，悶哼聲淹沒在雷鳴裡，西裝內袋滑落的藥瓶滾進積水，標簽上"zk7術後抗排異製劑"的字樣刺得她瞳孔驟縮。
無人機引擎的嗡鳴穿透雨幕。陸翊突然將她撲倒在泥水裡，三枚鋼製抓鉤擦著耳際釘入墓碑。飛濺的石屑在傘麵炸開，他左手護住她後腦，右手從靴筒抽出信號乾擾器拍在最近墓碑上，藍光沿著雨水導電網絡瞬間鋪滿整個墓園。
"東南角鬆樹林。"陸翊的呼吸噴在她頸側，藥味混著血腥氣，"冷鏈運輸車的備用電源......"話音未落，他整個人突然痙攣著弓起身，監察局徽章跌落時在泥地上劃出半圓，背麵微型投影儀在雨幕中投出加密雲端路徑。
林小滿摸到他後背黏濕的製服布料。三天前手術室的情景突然閃回——監察局突擊隊衝進來時，陸翊正把冷鏈車密鑰芯片塞進腹膜透析液袋子，腰側紗布滲出的血在藍綠色液體裡暈成詭異的紫。
"彆睡！"她撕開他浸透的襯衫，心臟移植留下的疤痕周圍布滿皮下出血點。zk7術後並發症的診療手冊在她腦中自動翻頁：免疫係統崩潰第三階段，臟器自發性出血概率87。
無人機群在雲層下集結成黑色旋渦。林小滿將陸翊拖到冷鏈運輸車後，生鏽的車門在青銅鑰匙插入瞬間自動彈開。冷藏櫃裡排列著二十年前的腹膜透析液樣本，瓶身標簽上的生產批號與墓碑坐標完全重合。
"當年臨床試驗數據......"陸翊倚在車廂壁喘息，指尖在結霜的金屬櫃門上劃出歪斜數字，"在蘇錦護士的......"
爆炸聲震碎車廂玻璃。林小滿抱著他滾進最深處的貨架空隙，冷鏈係統因斷電發出尖銳警報。黑暗中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她眉心，陸翊的手掌撐在她耳側的貨架上，血順著小臂流進她衣領。
"記住這個頻率。"他喉結滾動著貼上她額頭，監察局徽章在兩人緊貼的胸口間發燙。摩斯密碼的敲擊節奏透過胸腔震動傳來，與冷鏈警報聲完美共振。當最後一個長音結束，整個墓園的地麵突然開始震顫。
無人機群如同被驚動的馬蜂般四散逃竄。林小滿從車廂裂縫望出去，生母墓碑正在緩緩下沉，青銅鑰匙在鎖孔裡自動旋轉。地下水管的轟鳴聲裡，她聽見陸翊氣若遊絲的聲音："蘇錦當年藏的不是專利......是遺體......"
暴雨衝刷著冷鏈車頂的衛星定位器，紅點在地圖上閃爍三下後徹底熄滅。三百米外的監察局指揮車裡，老院長盯著監控屏上消失的信號源，將注射器裡混濁的液體推入靜脈。他胸前的古董懷表哢嗒作響，表盤內側的照片上，年輕時的蘇錦抱著嬰兒站在晟世製藥實驗室門口，她護士服的第二顆紐扣正是青銅鑰匙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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