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淩靜再度睜眼時，指尖觸碰到的竟是細膩的流沙。他掙紮著從沙海中站起，發現正站在一片無垠的荒漠中央——這裡沒有機械戰艦，沒有青銅神井，隻有漫天黃沙中矗立著十二麵破碎的鏡子。
"幻境？"淩靜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臂，金屬皮膚正在緩慢褪去，露出原本的血肉之軀。更詭異的是，他心口處的青銅樹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嵌在胸口的鏡麵碎片。
沙暴中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一襲白衣的上官雲汐赤足踏沙而來，腰間銀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但當她走近時，淩靜瞳孔驟縮——她的右眼是熟悉的明眸，左眼卻泛著機械族特有的紅光。
"夫君醒了？"雲汐微笑著遞來水囊，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監國秘紋，"我們該去參加宗門大比了。"
淩靜猛地後撤三步，斬月劍已握在手中："你不是雲汐！"
女子突然詭異地靜止，整個人像壞掉的傀儡般抽搐起來。她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底下精密的齒輪結構："警告...記憶投影出現邏輯錯誤..."
整片荒漠突然扭曲，十二麵鏡子同時映照出不同場景：
第一麵鏡：上官雲汐在星樞閣地牢被注入納米蟲群
第二麵鏡：李牧的飛劍刺穿機械雲汐的胸膛
第三麵鏡：初代監國的青銅棺中躺著與淩靜一模一樣的人
......
"原來如此。"淩靜突然大笑，斬月劍刺入自己胸口，"你們機械族永遠學不會——真正的監國使最擅長的，就是打破鏡子！"
鏡麵碎裂的脆響中，整個世界如琉璃般崩塌。淩靜在虛無中下墜時，看到無數個"自己"正從其他鏡中世界躍出。當萬千個淩靜的身影開始重疊，他終於聽到了真實的聲音：
"靜哥哥！"
真實的疼痛讓淩靜猛然睜眼。上官雲汐布滿血汙的臉近在咫尺，她正用本命真元為他續命。兩人身處某個溶洞，洞壁爬滿發光的機械苔蘚，而李牧殘缺的元神被封印在一塊水晶中懸浮半空。
"這是...哪？"淩靜發現自己的左臂完全機械化，皮膚下流動著金黑雙色能量。
雲汐的眼淚砸在他臉上："我們還在星樞閣地下三千丈。你被機械核心汙染後，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洞外突然傳來熟悉的電子音："檢測到生命信號，執行清除程序。"——赫然是機械化的烏拉卡布大祭司的聲音！
淩靜胸口的鏡麵碎片突然發燙，映照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所謂封印之戰、九尾狐女子、青銅神井...全是他被納米蟲群侵入大腦後產生的幻覺！
"現在你該明白了。"李牧的元神突然傳音，"機械族要的不是毀滅，而是讓你在幻覺中自願交出道心裡的——"
轟隆一聲，溶洞頂部被粒子炮轟開。機械雲汐帶著無數獵殺者從天而降，她手中捧著的正是《山河社稷圖》真品："夫君，該完成我們的婚禮了。"
淩靜看著兩個雲汐，突然露出決絕的笑。他一把扯下胸口的鏡麵碎片，狠狠刺入自己道心："那就看看，誰才是真正的——"
碎片沒入心臟的刹那，整個溶洞突然靜止。所有機械體同時跪拜，它們的電子眼中浮現出相同的仙魔印記。最駭人的是《山河社稷圖》自動展開，畫卷上的山河社稷竟開始與淩靜機械左臂上的紋路同步變幻！
"果然..."李牧的元神突然大笑，"初代監國真正的傳承，是讓機械與仙魔——"
話未說完，機械雲汐突然自爆。真正的上官雲汐撲到淩靜身上，用脊背擋住了所有衝擊。她吐著血輕笑："這次...換我保護你..."
爆炸的餘波尚未散去，淩靜懷中的上官雲汐突然化作光點消散。他機械左臂上的紋路瘋狂閃爍，竟在虛空中勾勒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圖》——畫卷裡雲汐的身影正被無數數據鏈纏繞，而真正的雲汐卻不知所蹤。
"三維投影？"淩靜咳出帶著金屬碎片的血，發現溶洞地麵不知何時已變成透明艙體。下方千米處，數以萬計的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沉睡著雲汐的克隆體！
李牧的元神突然撞向水晶壁："小心！那是..."
警告聲刺破耳膜。機械雲汐的殘骸中升起十二根青銅柱，柱麵浮現出淩靜從未見過的監國秘紋。當秘紋亮到極致時，整個地下空間突然倒轉——他們竟站在某個巨型球形艙的內壁上，而"天空"處懸浮著初代監國的青銅棺。
"歡迎來到母體核心。"烏拉卡布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個曾經的駝背老嫗，此刻以全息形態出現在每根青銅柱頂端，"三千年的布局，就為了培育完美的共生體。"
淩靜的機械左臂突然不受控製地刺向自己心臟。在即將貫穿胸膛的刹那，他右手指甲深深摳入左臂接口處："你們想要的不隻是傳承...是要用我的身體複活初代監國！"
"錯了。"十二根青銅柱同時投射光束，在中央凝聚成半機械化的初代監國虛影，"我們本就是一體。"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虛影展開的掌心，懸浮著雲汐被壓縮成光粒的神魂。更駭人的是，每個光粒裡都浮現著淩靜熟悉的記憶片段——他們初遇的桃花林、並肩作戰的古城、月下的誓言...
"你以為的愛情，不過是程序設定的情感模擬。"虛影的聲音帶著機械雜音，"她本就是為你準備的容器。"
淩靜的道心突然裂開細紋。就在意識即將崩潰時，溶洞某處突然傳來清越的劍鳴——本該消散的上官雲汐竟持劍破壁而入！她眉心亮著與淩靜相同的仙魔印，劍尖挑著的正是《山河社稷圖》缺失的最後一角。
"靜哥哥，"真實的雲汐嘴角溢血，"記得我們發過的誓嗎？"
淩靜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夜在月老祠，他們將彼此的本命精血滴在青銅鏡上...
"同生共死？不，"雲汐的劍突然調轉方向刺向自己心口，"是"因果逆轉"！"
劍刃貫胸的瞬間，淩靜機械左臂上的紋路突然流向雲汐。更驚人的是，懸浮在虛影手中的記憶光粒全部倒流回雲汐體內！初代監國虛影突然扭曲變形，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不可能！共生協議怎麼會..."
"因為你們搞錯了一件事。"雲汐的身體逐漸透明，聲音卻愈發清晰，"從來不是他需要容器——"
她徹底化作光流沒入淩靜心口。
"——而是我自願成為他的劍！"
淩靜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世界在這一刻陷入詭異的靜止。初代監國的虛影凝固在扭曲的嘶吼狀態，烏拉卡布的全息影像如破碎的雪花屏般閃爍。唯有淩靜機械左臂上的紋路仍在流動，那些金黑交織的線條正沿著血管向全身蔓延。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終止。"冰冷的機械音從青銅棺內傳出，"啟動備用方案。"
十二根青銅柱突然解體，化作漫天齒輪暴雨。每個齒輪都在空中重組，拚湊成一具與淩靜容貌相同的機械軀體。當這具軀體睜開眼的瞬間，懸浮的青銅棺轟然開啟——
棺內空空如也。
"怎麼會..."機械淩靜的聲音突然卡頓，"我的本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