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聲裹著腥氣拍打礁石,幽冥螢火在淩燼的赤瞳中映出點點幽藍。
猙獸的殘骸橫陳在河灘上,焦黑的筋肉間隱約可見跳動的黑晶碎塊。白璃的龍骨鞭纏住獸屍的脖頸,雷光在鞭梢流轉:“這畜生的魂魄未散,九幽在它體內留了後手。”
淩燼半跪在獸首前,燼天劍插入猙獸額間的豎瞳。劍鋒攪動時,黑血裹著冰碴噴濺而出,腐肉下露出一枚殘缺的逆鱗碎片——正是山河印中缺失的那一角。他的指尖撫過鱗片裂紋,識海中《山海經略》殘卷驟然翻動,“猙”字圖騰滲出汙血,化作一行小篆:
“南山猙獸,五尾裂地。以血為契,可馭凶煞。”
“你要養虎為患?”白璃的豎瞳縮成細線,“它吞過幽冥珠,魂魄早已汙濁。”
淩燼的冷笑混著暗河潮聲:“汙濁的魂魄……才配得上我這身逆鱗。”他猛然攥緊逆鱗碎片,燭龍寒氣自掌心灌入獸屍。焦黑的筋肉劇烈抽搐,猙獸的豎瞳突然暴睜,瞳孔中不再是天罰之眼,而是歸墟漩渦般的混沌!
三百裡外,九幽的水幕炸開冰屑。
他手中把玩的幽冥珠裂開一道細紋,嘴角卻浮起笑意:“好弟弟,你果然選了這條路……”
珠內浮現猙獸仰天長嘯的虛影,額間逆鱗碎片與淩燼的心口焚心印共鳴。九幽的指尖劃過虛影,黑霧滲入其中:“去吧,替本座好好‘照看’他。”
暗河邊狂風驟起,猙獸的殘軀在黑霧中重組。
新生的鱗片不再是黑晶,而是幽藍如深海玄鐵,五尾掃過之處,地麵凝結出霜花。它的豎瞳死死鎖定淩燼,喉間滾動著低吼,利爪卻遲遲未落——逆鱗碎片在它顱骨內跳動,如同拴住猛獸的鎖鏈。
“想要自由?”淩燼劃破手腕,血珠懸浮成符,“那就吞下這份契約。”
血符由《山海經略》殘卷的秘法凝成,形如燭龍盤踞。白璃的雷鞭突然卷住他的手臂:“你可知血契反噬的後果?每月精血喂養,逆鱗會把你吸成人乾!”
“那就讓它吸。”淩燼甩開她的束縛,血符拍向猙獸眉心,“總比被九幽當棋子強!”
猙獸的咆哮震得暗河水逆流,五尾如鋼鞭抽向淩燼。他不退反進,燼天劍刺入自己心口,逼出一滴心頭精血:“以燭龍為證,以山海為契——今日歃血,永為君臣!”
精血沒入獸瞳的刹那,淩燼的赤瞳與猙獸豎瞳同時迸發金芒。虛空浮現血色鎖鏈,一端纏住猙獸魂魄,另一端釘入淩燼的脊椎。白璃的龍鱗感應到契約之力,竟不受控地片片豎起——這是蛟族對危險的本能預警。
契約既成,暗河陷入死寂。
猙獸伏低獸軀,利爪扣入岩層,尾尖卻微微顫動,顯露出不甘。淩燼的皮膚下凸起蛛網般的青紋,那是血契反噬的征兆。他抬手按在獸首,逆鱗碎片與焚心印共鳴:“第一個命令——帶我們找到其他山河印。”
猙獸的豎瞳閃過掙紮,最終仰頭長嘯。聲波蕩開水麵,暗河儘頭竟浮現九道虛影——正是散落九州的山河印方位!
白璃的龍骨鞭纏住淩燼手腕:“你撐不過三個月。每月精血喂養,加上逆鱗反噬,你會先於九幽崩潰。”
“三個月……”淩燼咳出冰碴,嘴角扯出瘋笑,“夠屠儘幽冥了。”
子夜,古廟廢墟。
白璃將蛟族秘藥敷在淩燼心口,藥膏觸及焚心印時騰起青煙。猙獸蜷在廟門外,五尾無意識掃動,在地麵刻出歸墟圖騰。淩燼的右臂青紋已蔓延至鎖骨,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利刃刮過肺腑。
“玄機子當年用童男童女煉陣,你如今用自己喂凶獸……”白璃的指尖凝出雷光,按在他顫抖的脊背上,“你們師徒,倒是一脈相承的瘋子。”
淩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赤瞳逼近:“那你為何不逃?東海龍宮尚在,泣血島近在咫尺——白璃,你在期待什麼?”
廟外猙獸的豎瞳驟然收縮。白璃的龍尾掃翻香案,雷鞭抵住他咽喉:“我期待看你被反噬成一灘血泥,再用你的骨頭敲碎九幽的天靈蓋!”
她的狠話被一陣詭譎的笛聲打斷。幽冥螢火突然暴漲,暗河水麵浮出無數慘白手臂——是水行屍!為首的屍傀額生龍角,手中握著的正是敖晟的斷爪!
猙獸暴起撲向屍群,淩燼的燼天劍卻轉向白璃:“現在,輪到你了。”
劍鋒擦著她耳際劃過,斬斷一縷銀發。發絲落地即燃,化作黑霧消散——九幽的窺視之眼,竟藏在她的發間!
三百裡外,九幽捏碎手中骨笛。
水幕中的畫麵戛然而止,他撫過身旁水晶棺,棺中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好弟弟,這份驚喜……你可要接穩了。”
暗河的水聲驟然死寂。
淩燼的手掌按在猙獸顱頂,血契符文化作赤金鎖鏈,一端纏住凶獸魂魄,另一端深深刺入他的脊椎。白璃的龍鱗感應到契約締結的波動,不受控地片片倒豎——這是蛟族對凶煞之氣的本能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