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頭的殘陽如血,映得坍塌的城樓像一具被剝皮的巨獸骸骨。
墨羽的斷劍"當啷"墜地,脖頸被猙獸的五尾勒出紫痕。地底丹房的震顫愈發劇烈,碎石簌簌砸落,牆角的傳訊陣忽明忽滅,映出淩燼眼底熔金翻湧的赤瞳:"養魔陣的陣眼在何處?"
"咳......城樓......朱雀旗......"墨羽的獨眼滲出黑血,幽冥咒印在皮膚下如蚯蚓蠕動,"但你現在去就是送死......混沌獸分身已吞了三百修士......"
淩燼的燼天劍挑起墨羽的下巴,劍鋒寒光割開一道血線:"你以為我屠神,靠的是運氣?"
猙獸突然仰頭嘶吼,五尾炸開冰刺。地底傳來黏膩的蠕動聲,丹房四壁"哢嚓"裂開蛛網紋路,腐臭的黑霧從縫隙中滲出——是混沌獸的觸須!那些生著人麵的慘白肢體,正循著活人氣息鑽入地底!
"帶路。"淩燼一腳踹開暗門,逆鱗青光裹住周身,"或者喂了混沌獸。"
青州長街已成煉獄。
焦黑的屋梁上掛滿乾屍,每具屍體的心口皆被剖開,精魄化作螢火般的幽光飄向城樓。混沌獸的觸須在瓦礫間遊走,將逃竄的百姓卷向空中撕碎。淩燼踏著冰階躍上屋頂,赤瞳穿透迷霧——城樓最高處,九麵朱雀旗獵獵作響,旗杆下矗立著三具神使分身,額間天罰之眼正將精魄煉成血珠!
"養魔陣的核心......"墨羽的斷劍指向旗陣,"每麵朱雀旗都是陣樁,破旗即破陣......但神使分身有九幽的幽冥骨......"
話音未落,淩燼已如離弦之箭衝向城樓。猙獸的五尾掃飛攔路的觸須,獸瞳混沌豎瞳泛起金芒:"主人,左側!"
三支蝕骨箭破空襲來,箭身刻著"赤霄"遺紋。淩燼旋身避過,箭矢炸開的毒霧卻凝成九幽虛影:"好弟弟,這份薄禮可還喜歡?"
虛影抬手,城樓下方的土地轟然塌陷,數百名被囚的百姓在哭嚎中墜入混沌裂隙!
"淩燼——"墨羽的嘶吼被罡風撕碎。
淩燼的赤瞳驟縮。
《山海經略》殘卷在識海中轟然翻動,燭龍圖騰赤金交錯。
百姓的慘叫與九幽的譏笑交織,淩燼的右臂青紋徹底爬滿臉頰。他反手將燼天劍刺入心口,逆鱗碎片在劍鋒下迸發刺目青光:"以我畢生壽元——"
狂風驟起,白發如雪狂舞。
"——換燭龍睜眼!"
虛空撕裂,赤金豎瞳自九霄垂落。雲層翻湧如沸水,萬丈龍軀盤桓天地,每一片龍鱗都折射著熔岩般的光澤。真正的燭龍真身降臨,龍爪按下的瞬間,三具神使分身灰飛煙滅!
"不......不可能!"九幽虛影在龍息中扭曲,"燭龍惡魄尚在歸墟......"
"誰告訴你......"淩燼的嗓音裹著龍吟回響,"我隻有善魄?"
他踏著龍脊躍上城樓,燼天劍引動地脈之力。朱雀旗接連炸裂,養魔陣的反噬讓混沌觸須瘋狂痙攣。百姓的精魄脫離桎梏,化作流星雨墜向大地。
代價隨之而來。
淩燼的皮膚寸寸龜裂,石化從指尖蔓延至胸膛。他望著掌心崩落的碎屑,突然想起白璃的詰問:"你賭得起嗎?"
賭贏了。
混沌獸分身在龍爪下化作血雨,青州地脈歸於平靜。燭龍虛影逐漸淡去,最後一絲青光沒入淩燼心口時,他的右眼已徹底化為石珠。
墨羽的斷劍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值得嗎......"
淩燼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石化的喉骨摩擦出嘶啞笑聲:"告訴九幽......"
城樓廢墟中突然亮起萬千幽冥螢火,九幽的真身自歸墟裂隙踏出:"本座聽著呢。"
淩燼猛然攥住墨羽的衣襟,最後一絲逆鱗之力灌入其經脈:"還有......這份禮!"
墨羽的獨眼炸開冰藍光芒,燼天劍的碎片自掌心激射——那是慕青璃殘魂所化的"焚魂刃",直取九幽眉心!
青州城陷入死寂。
淩燼的半石化身軀倚在殘旗旁,望著九幽的幻影在焚魂刃下潰散。百姓的啜泣聲從廢墟間傳來,有人顫聲喊著"黑袍劍客",卻無人知曉他的名字。
猙獸蜷在他腳邊,五尾漸漸化作石雕。逆鱗的契約反噬終究降臨,獸瞳最後一絲金芒消逝前,淩燼抬手覆上它的頭顱:"自由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一縷銀發掠過石化的眼簾。
白璃的龍骨鞭纏住他即將凝固的手腕,龍血混著淚滴在石麵上:"混蛋......"
淩燼的赤瞳徹底黯淡前,用石化指尖在旗杆刻下四字:
"天道當誅。"
燼骨餘溫,青州城頭的殘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時,淩燼的半石化身軀已冷如玄冰。白璃的龍骨鞭纏在他脖頸間,銀發混著龍血黏在青石板上,她的龍尾鱗片剝落大半,裸露的骨茬刺破皮肉,卻仍死死抵住歸墟裂隙的邊緣。
"蠢貨......"她的龍爪撫過淩燼石化脖頸的裂紋,指尖金血滲入縫隙,"壽元都燒儘了......還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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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黑霧在裂隙中翻湧,混沌獸的殘肢正被某種力量牽引重組。九幽的骨笛聲自深淵傳來,裹著譏誚:"好一對亡命鴛鴦,不如本座送你們去黃泉作伴?"
白璃猛然抬頭,耳後新生的龍角迸發雷光。她將最後三滴本命精血逼出心口,在淩燼胸前繪出逆鱗圖騰:"以蛟族公主之血......喚燭龍殘魄......"
地麵突然震顫,散落的燭龍鱗片從廢墟中浮起。淩燼右眼殘留的赤瞳驟縮——那些鱗片正化作流火,在他石化軀殼上烙出赤金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