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
冰冷,沉重,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腳踝之上,深入皮肉,嵌入骨縫。每一次最微小的移動,鋒利的鐐銬邊緣都會狠狠摩擦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帶來一陣陣鑽心的、仿佛永無止境的劇痛。那嘩啦嘩啦的金屬拖拽聲,成了趙明這十日裡唯一的背景音,如同屈辱的喪鐘,每一聲都敲打在他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白晝,是煉獄。
李魁那條墨淵豢養的惡犬,徹底撕下了最後一點偽善。他腰間那條浸過鹽水的青銅鞭,成了趙明身上新的烙印。
“混沌孽畜,動作快點!池邊的汙垢沒看見嗎?用你的爪子給老子擦乾淨!”李魁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趙明臉上,三角眼裡閃爍著施虐的快意。鞭影破空,帶著刺耳的尖嘯。
啪!
鞭梢精準地抽在趙明剛剛結了一層薄痂的脊背上。粗麻的罪徒服瞬間撕裂,皮開肉綻!火辣辣的劇痛混合著鹽水滲入傷口的蝕骨之痛,讓他身體猛地一顫,悶哼出聲。腳下沉重的鎖鏈被牽扯,腳踝的傷口再次崩裂,溫熱的血順著冰冷的玄鐵鐐銬淌下,在灰白的池沿玉石上洇開一小灘刺目的暗紅。
“瞪什麼瞪?不服?”李魁獰笑著,又是一鞭抽在他大腿上,“給老子跪下擦!用你的嘴舔乾淨!”
趙明牙關緊咬,口中彌漫著濃鬱的鐵鏽味。他緩緩彎下腰,並非屈服,而是為了積蓄那幾乎被碾碎的力氣。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玉石縫隙,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拿起那塊粗糙、沾滿汙垢的麻布,一下,一下,用力擦拭著池邊。每一下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鎖鏈嘩啦作響,如同絕望的悲鳴。混沌氣在丹田深處蟄伏,如同被激怒的凶獸,卻被他死死壓製。現在,不是時候。這微不足道的屈辱,必須咽下!
周圍偶爾有仙宮弟子路過,遠遠投來或冷漠、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阻止。一個身負“混沌孽體”的罪徒,一個被執法長老親自鎖拿的囚犯,在仙宮底層弟子眼中,與路邊的臭蟲無異。
唯有池水依舊翻滾,乳白色的仙靈之氣氤氳升騰,映照著這無聲的酷刑。
夜晚,則是另一種折磨。
簡陋、潮濕、散發著黴味的罪徒石屋,冰冷的地麵就是床鋪。腳踝的傷口在陰冷中不斷傳來陣陣刺痛和麻癢,提醒著他白日的屈辱。左臂手肘處,那被池底殘碑符文灼傷的焦黑傷口,更是如同埋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絲絲縷縷霸道蠻橫的灼熱氣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血肉、經脈,甚至試圖鑽入骨髓!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傷口處一陣劇烈的抽痛,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裡麵啃噬、撕咬。
趙明蜷縮在角落,汗水浸透了粗麻衣,混著血水黏在傷口上,冰冷又黏膩。他攤開左手,掌心那幾道細微卻異常清晰的暗金烙印,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恒定的光芒。這烙印,是池底那神秘殘碑留下的,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改變這絕望處境的東西!
混沌氣在體內艱難地流轉,試圖包裹、消磨左臂傷口的灼熱異力,但效果微乎其微。那來自古老碑文的能量,等級太高,太霸道,如同跗龍,混沌氣這條幼蛇暫時還無法將其吞噬。
“鎮魔碑……混沌鎮獄訣……”一個源自血脈深處的模糊意念,在劇痛和屈辱的煎熬中,變得越來越清晰。那殘碑,是契機!是鑰匙!是唯一能撬動這絕望囚籠的希望!
第十日的深夜。
萬籟俱寂。隻有洗仙池水永不疲倦的汩汩聲,如同大地沉睡的鼾聲。仙宮高懸,清冷的月輝被厚重的仙雲阻隔,隻有零星幾點慘淡的星光照耀著這片死寂的池畔。
石屋內,蜷縮在角落的趙明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中,沒有困倦,沒有迷茫,隻有一片近乎凝固的冰冷和決絕的瘋狂!十日非人的折磨,十日的隱忍蟄伏,已將他的意誌淬煉得如同寒鐵。左臂的灼痛和腳踝的冰冷,此刻都成了催促他行動的號角。
他緩緩坐起身,動作牽扯傷口,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卻被他強行壓下。目光掃過腳踝上沉重的玄鐵鐐銬和長長的鎖鏈。這鎖鏈是墨淵親手施加的法器,堅韌無比,更蘊含一絲金仙的禁錮之力,絕非蠻力可以掙脫。
但他早有準備!
深吸一口氣,丹田內那蟄伏的混沌氣被小心翼翼地調動起來,不再狂暴,而是變得極其精純、凝練,如同最鋒利的刻刀。灰色的氣流順著手三陰經,緩緩流向左手掌心那幾道暗金色的烙印。
嗡……
掌心烙印似乎感應到了同源的力量,驟然亮起!那幾道細微的暗金紋路如同活了過來,開始微微扭曲、遊動,散發出一種古老而沉重的共鳴。趙明眼中精光一閃,猛地將發亮的左手掌心,狠狠按向纏繞在右腳踝上的粗大鎖鏈!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冰塊上!一陣刺耳的白煙伴隨著濃烈的焦糊味瞬間升騰!
“呃!”趙明悶哼一聲,牙關緊咬,額頭瞬間布滿冷汗。掌心烙印與鎖鏈接觸的瞬間,一股恐怖的灼熱反噬之力順著掌心烙印倒灌而入,比他左臂的傷口灼痛強烈十倍不止!仿佛要將他的手掌連同靈魂一起焚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