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陰影的流水,悄無聲息地滑入屋內。黑影穿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睛。那雙眼睛,趙明認得!正是墨淵身邊另一個沉默寡言、卻氣息更加陰冷的親信——李幽!
李幽動作迅捷如鬼魅,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徑直走到趙明的床邊,冰冷的目光掃過床上昏死的人。隨即,他伸出右手,那隻手上戴著一副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黑色手套,掌心赫然托著一件東西——正是那枚散發著汙穢黑霧的青銅符牌!
符牌在他掌心微微震顫,似乎想掙脫,卻被手套上流淌的微弱烏光死死壓製。
李幽左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小巧的、通體漆黑、雕刻成盤蛇形狀的詭異法器。他口中念念有詞,盤蛇法器的蛇眼驟然亮起兩點猩紅的光芒!
一道無形的、帶著強烈空間扭曲和氣息屏蔽效果的波動,瞬間以盤蛇法器為中心擴散開來,將整個床鋪籠罩!
在法器的掩護下,李幽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動作快如閃電!他用戴著黑手套的手,極其精準地掀開了趙明頭下枕著的那個染血草枕的一角!露出了下麵硬邦邦的草芯!
然後,他將掌心那枚兀自散發著不祥黑霧的青銅符牌,如同丟棄一件垃圾般,狠狠地、用力地塞進了草芯深處!動作粗暴,帶著一種刻意的侮辱!
塞入符牌後,他迅速將掀開的草枕一角複原,仔細地抹平褶皺,掩蓋痕跡。
做完這一切,李幽直起身,冰冷的目光再次掃過床上昏死的趙明,如同看著一具即將被處理的屍體。他收起盤蛇法器,身形一晃,再次如同融入陰影的流水,無聲無息地退出了陋室,輕輕帶上了那扇破門。
畫麵……定格在李幽最後退出、門縫合攏的瞬間。
識海中的畫麵如同潮水般退去。
時間……回到此刻!
冰冷的玄鐵鎖鏈已經死死扣住了趙明的手腕!強大的禁錮之力瞬間鎖死了他丹田內翻騰的魔氣!王魁那張充滿了怨毒和快意的臉近在咫尺!
而趙明,緊閉著雙眼,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冰冷的殺意而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昨夜他拖著瀕死之軀逃回,虛弱昏迷,正是墨淵派人栽贓的最佳時機!那枚被他留在暗渠的符牌,被李幽用特殊法器屏蔽氣息,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出,塞到了他的枕下!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個死無對證的嫁禍死局!
墨淵!為了坐實他的“奸細”身份,為了掩蓋符牌被發現的真相,為了將他這個“變數”徹底抹除……竟如此不擇手段!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漿,在趙明被禁錮的胸腔內瘋狂翻湧、咆哮!幾乎要衝破喉嚨!丹田內被鎖死的魔氣在憤怒的刺激下瘋狂衝撞著玄鐵鎖鏈的禁錮,發出沉悶的“嗡嗡”聲!
他猛地睜開雙眼!
左眼赤紅如血,充滿了被冤枉的憤怒、絕望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無措!
而那隻混沌色的右眼,瞳孔中央的暗金碑紋卻冰冷如萬載玄冰,死死地、如同要將對方靈魂釘穿般,盯住了近在咫尺、正用力拽動鎖鏈的王魁!以及王魁身後,那負手而立、道貌岸然、眼神冰冷如同看著一隻螻蟻的墨淵!
“長…長老!”趙明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絕望地嘶喊出聲:
“弟子冤枉!弟子冤枉啊!這符牌…這符牌不是我的!是有人栽贓!有人要害我!!!”
他的身體劇烈地掙紮起來,被鎖鏈扣住的手腕因用力而瞬間被勒出血痕!臉上的表情痛苦、絕望、充滿了被背叛的難以置信!將一個蒙受不白之冤、走投無路的外門弟子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唯有那隻隱藏在淩亂黑發下、混沌底色中凝固著暗金碑紋的右眼,瞳孔深處,翻湧著足以焚毀九天的冰冷殺意和滔天恨火!
墨淵看著趙明那“絕望掙紮”的表演,嘴角那抹冰冷的譏諷弧度更深了。他緩緩抬起手,寬大的袍袖如同垂天之雲。
“冥頑不靈,罪加一等。”
冰冷的聲音,為這場精心策劃的死局,落下了最後的審判之槌。
“押入黑水死牢!嚴加看管!待本座稟明仙尊,再行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