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閣,觀星台。
此地是整個仙界最接近星辰的地方,沒有之一。巨大的穹頂由一整塊不知名的透明晶石打造而成,抬頭望去,並非看到仙界的天空,而是無儘的、深邃的、流光溢彩的宇宙星河。
億萬星辰仿佛觸手可及,每一顆都以其亙古不變的軌跡緩緩運行,共同譜寫著一曲名為“天道”與“命運”的宏偉樂章。
蘇瑤盤膝坐於觀星台的正中央,在她麵前,懸浮著一具由星辰精英與混沌玄金融合鑄成的古老星盤。她雙目緊閉,一頭青絲無風自動,絲絲縷縷的混沌之氣與星辰之力自她體內彌漫而出,與整個觀星台、乃至台頂那片浩瀚的星河,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共鳴。
自從東天柱一戰,斬斷星鏈,於趙明的守護下突破境界後,她對於天機、對於命運的感應,便愈發敏銳。
這種敏銳,帶給她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種如履薄冰的負擔。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窺探天機的代價,究竟有多麼沉重。
今日,她本是在例行修煉,穩固自身境界。
然而,就在一個時辰前,一股毫無來由的心悸,猛地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霍然睜開雙眼,望向頭頂的星河。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星辰依舊在它們應在的位置,軌跡也精準得分毫不差。但是,蘇瑤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諧。
那是一種非視覺、非神識,而是源自於她混沌體與天機法則共鳴所產生的直覺。
她感覺,星光的“顏色”不對。
並非是色彩的變化,而是一種……“氣運”層麵的黯淡。
尤其是代表著仙界東南方向,那片象征著“生機”與“造化”的星域,此刻正被一縷極難察第一縷灰黑色的、充滿了“死寂”與“終結”意味的災厄之氣,悄然籠罩。
“有大事要發生……”蘇瑤的心猛地一沉。
她沒有絲毫猶豫,雙手迅速在身前的星盤上舞動起來。指尖劃過一道道玄奧的軌跡,將自身的仙元與混沌之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星盤之中。
“嗡——!”
星盤劇烈震顫,盤麵上篆刻的無數星辰符號逐一亮起,開始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自行旋轉、排列、組合。
“天機衍,星軌現,照見未來一隅!”蘇瑤口中念念有詞,神情無比專注。
星盤之上,光芒大盛,一幅由光點與線條構成的、無比複雜的立體星圖,緩緩浮現。
然而,這一次的推演,卻異常艱難。
一股無形的、充滿了混亂與惡意的力量,在乾擾著她的探查。星圖上的軌跡變得狂亂無比,那些代表著未來的線條,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甚至彼此糾纏,化作一團亂麻。
蘇瑤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香汗,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她知道,這是天道在自行遮蔽,她想窺探的這件事,必然牽扯甚廣,甚至可能是一場足以影響仙界格局的浩劫。
“不行……我的力量還不夠……”
她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斷續的畫麵:一片翠綠的山巒,一座宏偉的仙門,無數驚慌失措的麵孔,以及……一團遮天蔽日的、散發著劇毒氣息的綠色雲霧!
但具體在何處發生,波及範圍有多廣,她卻無法精準定位。
而對於一場波及甚廣的災難而言,無法確定範圍的預警,幾乎等同於無用。
“必須請師尊出山,動用觀星鏡!”
蘇瑤當機立斷,收起星盤,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星隕閣的禁地——天機殿飛馳而去。
天機殿,是星隕閣的核心所在,亦是宗門至寶“觀星鏡”的存放之地。平日裡,隻有閣主與璿璣子這等太上長老級彆的人物,方可入內。
當蘇瑤焦急地趕到時,天機殿厚重的星辰玄鐵大門,已經為她敞開了一道縫隙。
殿內,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正背對著她,仰頭凝視著大殿中央那麵巨大無比的古鏡,神情無比凝重。
正是她的師尊,璿璣子。
“瑤兒,你來了。”璿璣子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一絲疲憊與沙啞,“你也感覺到了,對嗎?”
“師尊!”蘇瑤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急切道,“弟子推演天機,隻見災厄將至,毒雲蔽日,卻無法鎖定其範圍。此事關乎億萬生靈性命,懇請師尊出手,以觀星鏡之力,洞徹真相!”
璿璣子緩緩轉過身,蘇瑤這才發現,他原本紅潤的臉色,此刻竟是一片灰白,眼窩深陷,仿佛在短時間內被抽走了大量的生命精氣。
“癡兒……你可知,每一次強行催動觀星鏡,窺探這等滅世浩劫,我星隕閣都要付出何等代價?”璿璣子歎息一聲,目光中充滿了慈愛與無奈。
蘇瑤的目光,落在了那麵頂天立地的觀星鏡上。
這麵古鏡不知由何種材質打造,鏡麵光滑如水,卻又深邃如宇宙。此刻,在鏡麵的左上角,已經存在著數道如同蛛網般的裂痕。那是過去千百年間,星隕閣為了預警仙界浩劫,強行窺探天機,所承受的天道反噬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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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多一道裂痕,都代表著一位星隕閣先輩的壽元與心血。
蘇瑤心中一痛,但眼神卻愈發堅定:“弟子知道。但正如師尊教誨,我輩修士,修的不僅是自身,更是天地。若因懼怕代價而坐視生靈塗炭,我等所修之道,又有何意義?”
聽到這話,璿璣子灰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好……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弟子!”他豪邁一笑,原本萎靡的氣息為之一振,“既然如此,那今日,為師便再陪你……逆天一次!”
話音落下,璿璣子雙手猛地合十,一股浩瀚無匹的氣息自他體內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