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西側的出口處,風雪正烈。
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在斷裂的山巔上,鵝毛般的雪片被呼嘯的狂風裹挾著,如同一道道鋒利的冰刃,抽打在裸露的岩石上,發出“劈啪”的脆響。這裡是魔淵與外界連接的薄弱點之一,也是趙明部署的最後一道防線——必須死守此處,絕不能讓熵的殘軀或漏網的魔物逃入六域。
張寒立在風口最前端,玄色的戰袍被狂風撕扯得獵獵作響。他的周身縈繞著肉眼可見的寒氣,腳下的地麵早已凝結成一片晶瑩的冰原,冰原邊緣還在以緩慢卻堅定的速度向外擴張,將那些試圖靠近的魔氣凍結成黑色的冰雕。
“哢嚓——哢嚓——”
又一波魔物潮水般湧來,它們大多是些低階魔修,被熵的氣息驅使著衝向出口。但還沒等靠近冰原,就被張寒揮手間召出的冰錐刺穿了軀體,化作冰雕僵立在風雪中。短短半個時辰,他腳下的冰原上已經矗立起上千座形態各異的黑色冰雕,遠遠望去,竟像是一片詭異的碑林。
“張寒兄,需不需要支援?”不遠處,宇文軒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傳來。他正操控著上古傳送陣的陣眼,試圖加固空間壁壘,但陣法能量明顯不足,陣紋閃爍不定,隨時可能崩潰。
張寒搖了搖頭,聲音冷得像他周身的寒冰:“不必。守住陣眼,彆讓空間裂縫擴大。”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魔淵深處,那裡源源不斷地湧出魔物,仿佛永遠沒有儘頭。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仙力正在快速消耗,尤其是維持這片冰原,幾乎耗儘了他三成的本源。
但他不能退。
趙明在魔淵核心與熵決戰,韓雪、柳寒煙等人各司其職,他的任務就是守住這道出口。作為曾經仙宮北門的守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防線的重要性——一步退,步步退,身後便是六域蒼生。
狂風卷著雪片打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卻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他抬手抹去臉上的雪沫,指尖觸碰到胸口處,那裡貼身藏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玉佩是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形狀是一片雪花,是他年少時偶然所得,據說能在危急時刻護主,他便一直貼身戴著,不知不覺已有千年。
就在此時,魔淵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張寒心中一緊,知道那是趙明他們與熵的戰鬥到了關鍵時刻。幾乎是同時,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鬱的魔氣朝著出口湧來,這股魔氣中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所過之處,連他凝結的冰原都開始融化,發出“滋滋”的聲響。
“來得正好。”張寒眼中寒光一閃,體內仙力毫無保留地爆發。他雙手結印,口中吐出古老的咒語,腳下的冰原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無數道冰棱從地麵升起,快速交織成一道巨大的冰牆,將整個魔淵出口完全封鎖。冰牆上布滿了鋒利的冰刺,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那是融合了他本源風雪之力的“寂滅冰刺”,能凍結一切能量流動。
“轟——!”
魔氣撞上冰牆的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冰牆劇烈搖晃,表麵出現了無數道裂痕,那些幽藍的冰刺在魔氣的腐蝕下迅速變黑、消融。張寒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強行維持冰牆讓他的經脈受到了反噬。
“給我凍!”
他咬緊牙關,將最後一絲仙力注入冰牆。就在此時,胸口的玉佩突然變得滾燙,仿佛有一團火焰在裡麵燃燒。他下意識地伸手按住玉佩,卻感覺到一股暖流順著指尖湧入體內,緩解了經脈的劇痛。
更詭異的是,風雪中,那枚雪花玉佩的表麵竟開始浮現出淡淡的光影。
起初隻是模糊的光斑,隨著張寒仙力的注入,光斑逐漸凝聚成形。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穿著一身紫色的衣裙,身姿窈窕,正背對著他,似乎在采摘什麼草藥。風雪穿過光影,卻沒有將其吹散,反而讓那身影愈發清晰。
張寒的心臟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死死盯著玉佩中的身影,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仿佛感應到他的注視,那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怎樣的麵容啊……眉如遠山含黛,眸似秋水橫波,嘴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臉頰上還有一顆小小的梨渦。她的手中拿著一株紫色的毒草,卻毫不在意地用指尖撥弄著,眼神清澈得像山澗的泉水。
是薑雨彤!
不,確切地說,是年少時的薑雨彤!
張寒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他認得這張臉,雖然比現在的薑雨彤少了幾分成熟,多了幾分青澀,但那眉眼間的神韻,那嘴角的梨渦,分明就是她!可她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玉佩裡?
就在他震驚不已的時候,玉佩中的影像突然動了起來。年少的薑雨彤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望向某個方向,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她舉起手中的毒草,對著那個方向揮了揮手,然後俏皮地眨了眨眼,身影便如同泡沫般緩緩消散在風雪中。
“雨彤……”張寒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即將消散的身影,指尖卻隻穿過一片冰冷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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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指尖觸碰到玉佩的刹那,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他的識海!
那是屬於另一個時空的記憶,一段被塵封了太久的過往。
……
那是在三千年多前,他還不是仙宮的守將,隻是一個在北域雪山修行的散修。那時的他性子孤僻,不喜與人交往,終日與風雪為伴,修煉著家傳的冰雪功法。
直到那天,他在雪山深處的一處幽穀中,遇到了正在采摘毒草的她。
那時的她還不叫薑雨彤,而是叫阿紫,是一個在毒穀中長大的孤女。她的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毒味,與他身上的冰雪氣息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
“喂,大個子,你擋到我采藥了!”她叉著腰,仰著頭看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他那時正處於修煉的關鍵期,被人打擾,心中有些不悅,冷冷地說了句“讓開”。
她卻不怕他的冰冷,反而湊上前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的身體好冰啊,是不是中了什麼寒毒?我這裡有解藥哦。”說著,就從腰間的藥囊裡掏出一株奇形怪狀的毒草,遞到他麵前。
他皺眉避開,嗬斥道:“這是‘蝕骨草’,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