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劍域的地脈深處,億萬縷精純的劍煞之氣如遊龍般穿梭。這裡曾是劍道堂的根基所在,自公孫月為護林曉婉投身鑄劍爐後,殘存的劍修們便將曆代劍尊的佩劍沉入地脈,以劍骨養地脈,以劍魂守疆域。此刻,這片沉寂了百年的劍之淵藪,正醞釀著一場驚天動地的蛻變。
林曉婉盤膝坐在劍塚中央,周身插滿了斷裂的劍刃。她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滿血絲,識海中,紅鳶劍魄與公孫月殘魂正進行著最後的博弈——自熵之魔焰灼傷她的劍體後,這兩縷同源卻又獨立的劍魂便陷入了瘋狂的內耗,每一次碰撞都讓她的經脈寸寸斷裂。
“噗——”
一口鮮血噴濺在身前的劍塚上,林曉婉的氣息驟然萎靡。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劍體正在崩潰,那些由公孫月以心血澆灌的劍骨,此刻竟像生鏽的鐵器般開始剝落。紅鳶劍斜插在她身側,劍身上的裂痕已蔓延到劍柄,這柄伴隨她征戰多年的神兵,眼看就要徹底碎裂。
“師父……弟子無能……”
意識模糊間,林曉婉仿佛看到了鑄劍爐前那個紅衣身影。公孫月將自己的劍魂融入紅鳶劍時曾說:“劍道之基,不在劍體,而在劍魂。縱劍碎萬段,隻要劍魂不滅,劍道便永不凋零。”那時她不懂,隻當是師父的勉勵,直到此刻被魔焰與劍魂內耗逼入絕境,才隱約觸碰到了那層玄之又玄的境界——
劍可碎,魂可滅,唯道不滅。
就在這道感悟劃過識海的刹那,地脈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劍鳴!
“嗡——”
整座劍塚劇烈震顫起來,那些插在地上的斷劍紛紛騰空而起,劍身上的鏽跡寸寸剝落,露出底下寒光凜冽的本體。地脈中沉睡的劍煞之氣如受到牽引般瘋狂彙聚,在林曉婉頭頂凝成一道貫通天地的劍柱,柱體中隱約可見無數劍影在沉浮、嘶吼。
“這是……”林曉婉猛地睜眼,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熟悉而又磅礴的氣息正從地脈最深處升起。那氣息帶著公孫月獨有的熾烈與決絕,卻又比記憶中更加浩瀚、更加純粹,仿佛是中州劍域千萬年劍道傳承的總和。
“師妹,接住。”
一個清冷而溫柔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林曉婉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公孫月的聲音!不是殘魂的呢喃,而是帶著完整意誌的呼喚!
隨著聲音落下,地脈深處的劍柱突然炸開,無數道流光從中湧出,最終凝結成一道紅衣身影。那身影模糊不清,卻能看到她手中握著一柄虛幻的長劍,劍身上流轉著與紅鳶劍如出一轍的紋路。她朝著林曉婉緩緩抬手,指尖凝聚的劍元竟化作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上林曉婉的眉心。
“師父!”林曉婉的淚水瞬間決堤。
她想伸手抓住那道身影,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被劍煞之氣禁錮。就在這時,公孫月的劍魄突然化作一道璀璨的紅光,如流星般沒入她的眉心!
“轟——”
識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劍丸,劇烈的衝擊讓林曉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能感覺到,公孫月的劍魂正在與自己的神魂強行融合,那些屬於前輩的劍道感悟、戰鬥記憶、甚至是對劍道的執念,都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有公孫月初入劍道堂時,對著劍譜苦練十年的執著;
有她執掌紅鳶劍,第一次斬殺魔尊時的決絕;
有她為護劍道傳承,甘願投身鑄劍爐的坦然;
更有她對林曉婉的期許:“要讓紅鳶劍,成為比我更強的劍。”
這些記憶碎片與林曉婉自身的劍道感悟交織、碰撞,最終在識海中央凝成一柄混沌色的劍胚。紅鳶劍魄與公孫月劍魂在劍胚中完美融合,再不分彼此,劍胚表麵浮現出玄奧的紋路,那是融合了兩世劍道精髓的混沌劍紋。
“啊——”
林曉婉的身體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那些插在她周身的斷劍紛紛炸裂,化作億萬道劍屑融入她的體內。她的骨骼開始發出“哢哢”的脆響,原本剝落的劍骨被混沌劍元重新鑄造,每一寸血肉都在被劍煞之氣反複淬煉,舊的劍體在崩潰,新的劍體在誕生。
這是一個極其痛苦的過程。
就像是用鈍刀將舊的血肉一片片割去,再用燒紅的劍刃重塑筋骨。林曉婉的皮膚裂開又愈合,愈合又裂開,每一次重生都比上一次更加堅韌、更加充滿鋒芒。她的眉心浮現出一枚劍形印記,那是公孫月劍魂與她神魂融合的證明,印記閃爍間,整個中州劍域的地脈都在共鳴。
“快看!地脈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