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天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悄然無聲地離開那座燈火輝煌的石殿,其身形宛如一縷輕煙,在街巷之間靈活穿梭。
他並未急於返回藏身之處,而是繼續向著城中更為深邃的地方潛行。他深知,真正的答案並非蘊藏在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口中,而是隱匿於那些真正生活在社會底層、因戰爭而家庭破碎的異族百姓心中。
他換上一身粗布鬥篷,臉上又增添了一道偽裝符紋,整個人看上去仿若一名常年在外四處奔波的藥販子。手中拎著一隻裝滿乾草與碎根的小簍,腳步不緊不慢,不著痕跡地混入人流之中。
這座城鎮相較於他之前途經的幾個村莊,繁華程度更勝一籌,街道兩旁店鋪鱗次櫛比,吆喝聲此起彼伏。然而,仔細聆聽便能察覺,那些叫賣聲中缺失了以往集市應有的熱鬨歡快氛圍,反而隱隱透露出幾分壓抑與焦躁。
“三塊靈石一瓶‘止血粉’?你當我是不明事理之人嗎?”一個低沉憤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劉鎮天聞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皮甲的異族戰士正站在一家藥鋪之前,雙目圓睜,怒目而視。藥鋪店主是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神情緊張地連連擺手解釋道:“並非我不願降價……你也知曉,近來藥材極度緊缺,東嶺部將通往北原的道路封鎖,我們連進貨都困難重重啊。”
“你們東嶺人就隻知道謀取私利!”戰士咬牙切齒地說道,“礦脈被你們占據,藥材也歸你們所有,那還剩下什麼給我們?”
旁邊有人趕忙低聲勸解:“莫要爭吵了,小心被巡邏隊聽到。”
話音剛落,遠處果然傳來一陣沉重有力的腳步聲,幾名身披鎧甲的士兵手持長矛,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來,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人群。
劉鎮天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靠向牆邊,低頭佯裝整理背簍裡的“貨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剛才那句“東嶺部把通往北原的路封了”。
這絕非僅僅是一場關於藥材價格的簡單爭吵,而是一個更為龐大複雜矛盾的具體體現。
他當機立斷,決定改變方向,前往城西。
城西是普通百姓聚居的區域,消息繁雜多樣,也最容易獲取到真實的信息。
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他來到一處露天酒肆。此處燈光昏暗朦朧,空氣中彌漫著酒肉與汗水混合的刺鼻味道。幾張破舊的木桌旁圍坐著一群異族青年,正熱烈地大聲談論著什麼。
劉鎮天尋了個角落坐下,點了一壺劣質的酒,裝作不經意地聆聽著周圍人的對話。
“你說咱們究竟還打不打仗了?”一人壓低聲音問道。
“還能不打嗎?”另一人冷笑一聲,“東嶺王昨日剛剛宣布征兵令,十三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皆需進行登記入伍。”
“可北原那邊的情況呢?他們同樣也在招兵。”第三個人插嘴說道,“聽說他們私底下已然與南嶺的部落結成聯盟。”
“結盟?簡直荒謬。”最先開口的人搖頭否定,“東嶺和北原早就矛盾頗深,去年為了爭奪黑鐵礦,雙方險些爆發大規模衝突。如今雖說聯手,誰又能知曉背後是否各懷鬼胎。”
劉鎮天心中微微一動。
這些話語雖看似零碎雜亂,但卻如同拚圖一般,逐漸拚湊出一幅清晰明了的畫麵——異族內部並非堅如磐石的統一整體,而是分裂為多個不同的派係,彼此之間相互猜忌、相互製衡。而這場所謂的“戰爭”,或許僅僅是某些勢力為了鞏固自身地位而刻意煽動民眾情緒的工具。
他正陷入思索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執之聲。
“你們東嶺搶奪了北原的礦脈,還奢談什麼和平?”一個醉意醺醺的聲音憤怒地怒吼道。
“誰搶誰的?分明是北原先撕毀了約定!”另一個聲音毫不示弱地回應道。
兩人爭吵愈發激烈,最後竟拔刀相向,狠狠地在桌上砸下一拳。
酒肆裡瞬間安靜下來,其他人紛紛迅速避開,生怕被這場衝突波及。
劉鎮天不動聲色地將神識悄然探出,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一句低語:“長老們早就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談判,一派執意要戰……”
他心中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