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仍未完全消散,鴻蒙宗主殿前,數十盞青玉燈已然燃起。柔和的光暈均勻地灑落在石階之上,映照出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弟子們在其間往來穿梭,有條不紊地搬桌擺椅、布置靈果瓊漿。儘管每個人的麵容上都帶著些許疲憊之色,但眼底那一抹興奮卻難以掩飾。
李青岩佇立在殿前台階之下,低頭凝視著手中的那塊黑曜石碎片。此刻,它較之前顯得安靜許多,乍看之下仿佛隻是一塊平凡無奇的礦石。然而,當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其表麵時,那道淺淺的銘文竟微微泛起銀光,宛如某種沉睡已久的記憶被悄然喚醒。
“你已盯著它端詳許久了。”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李青岩聞聲回頭,隻見劉鎮天身著一襲玄袍,步伐穩健而從容地緩步走來,衣角隨風輕輕揚起。他眼神溫和之中,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
“師尊。”李青岩趕忙躬身行禮,隨即將碎片藏入袖中,說道,“此物……似乎蘊含著諸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劉鎮天微微點頭,並未過多詢問,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暫且放下這些事宜,今日是屬於你們的重要日子。”
李青岩欲言又止,剛張開嘴,便被劉鎮天的目光製止。最終,他隻是低聲應道:“是。”
大殿前的廣場上,眾弟子已整齊列隊就位。長老們端坐在主席兩側,功臣代表則被安排在最前排。儘管這隻是一場規模相對較小的表彰儀式,但現場氣氛莊重且熱烈。
劉鎮天登上高台,目光緩緩掃過眾人。他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開口說道:“在此次戰役中,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失去了不少同門,但同時也贏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異族殘部已然潰散,祭壇亦被成功摧毀,這一切皆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
他稍作停頓,語氣轉而帶上幾分欣慰之情:“我深知,有些弟子認為自己不過是履行了應儘之責,並不值得表彰;還有些人,至今仍為同伴的犧牲而自責不已。但我必須明確地告知你們——你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場戰鬥中不可或缺的關鍵部分。”
話音落下,全場頓時寂靜無聲。
“接下來,我將親自為各位頒發戰功獎賞。”劉鎮天抬手,一道金光自袖中疾飛而出,在空中瞬間化作一枚枚金色令牌,懸浮於半空之中,“每一塊令牌,皆象征著一份無上的榮耀。”
隨著他揮手示意,令牌依次精準地落入各位功臣手中。
一位女弟子接過令牌之時,指尖微微顫抖。她緩緩抬起頭,望向劉鎮天,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說道:“謝謝您……但我們真的當之無愧這份榮譽嗎?”
劉鎮天微微一笑,目光平靜如同深邃的湖水,說道:“你們是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並非僅僅是榮譽,而是活下去的珍貴機會。能夠存活下來,便是你們最耀眼的勳章。”
她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隻是低聲應道:“是。”
隨後,酒宴正式開啟。儘管並未安排樂舞助興,但弟子們圍坐在一起,紛紛舉杯暢飲,談笑風生。有人講述著戰鬥過程中的驚險瞬間,有人回憶起被困陷阱時的恐懼與掙紮,更多的人則是在彼此的調侃之中,儘情釋放著壓抑已久的情緒。
李青岩獨自坐在角落,默默飲酒。他凝視著手中的令牌,思緒卻依然縈繞在那塊黑曜石碎片之上。那道銘文……似乎並非普通的文字,而是一種極為古老的符語,他在以往翻閱的諸多古籍中,均未曾見過類似的記載。
“你在思索何事?”女弟子走到他身邊坐下,遞來一杯酒。
他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方才說道:“我在思考,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源自何處。”
她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無論它究竟是什麼,它終究拯救了我們。”
“可它並不屬於我們。”李青岩微微皺眉,“倘若它是敵人的力量,為何會出手相助?若它是盟友的饋贈,又為何要刻意隱藏身份?”
女弟子沒有再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杯中倒映著燈火,隨著晃動,光影破碎淩亂。
另一邊,劉鎮天站在殿門前,靜靜地凝視著這片熱鬨非凡的場景。他手中握著一塊令牌,卻遲遲未曾送出。
諸葛無為走到他身旁,輕聲問道:“您在猶豫什麼?”
劉鎮天緩緩搖頭,說道:“我並非在猶豫……我隻是在思索,真正的敵人,是否已然完全浮出水麵。”
諸葛無為眉頭微微一蹙,問道:“您的意思是……還有更為強大的對手?”
“那塊碎片上的銘文,”劉鎮天低聲說道,“我曾在仙界的一卷禁書中見到過類似的痕跡。它並非羅睺的力量,而是……更為古老的存在。”
諸葛無為神色瞬間凝重起來:“更為古老?”
劉鎮天並未作答,隻是將令牌收回袖中,轉身緩緩步入殿內。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光影交錯之間,仿佛從未在此出現過一般。
夜,漸漸深沉,酒宴也漸近尾聲。弟子們三三兩兩地陸續離開,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幾縷尚未消散的歡聲笑語。
李青岩起身,正準備返回房間,忽然察覺到懷中的黑曜石碎片微微震動。他當即停下腳步,低頭望去,隻見那道銘文竟再次亮起,此次不再是銀色光芒,而是呈現出幽藍色的紋路,如同星辰流轉閃爍,隱隱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瞳孔微微收縮。
那是一個人影。
儘管輪廓並不清晰,但他卻能真切地感覺到,那雙“眼睛”,正透過銘文,直直地注視著他。
他猛地緊緊攥住碎片,心跳驟然加快。
遠處,一陣風吹過,吹滅了最後一盞青玉燈。
黑暗之中,那道輪廓悄然消散,隻留下冰冷的金屬質感緊貼著手心,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錯覺。
李青岩緩緩鬆開手,掌心已然被劃破一道細微的痕跡,血珠緩緩滴落,滲入地麵的石縫之中。
他抬起頭,望向殿門的方向。
那裡,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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