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戰場上,鐵甲軍的步伐出現了異常。並非僅有一次,而是連續三次出現步伐紊亂的狀況。每一次,他們的行動都慢了半拍,仿佛雙腳陷入泥濘之中,又好似腳踝被人緊緊拽住,行動極為滯礙。荒原上,裹挾著焦灰的狂風呼嘯而過,掠過那根已然歪歪扭扭的旗杆,旗杆上那形似“門”字的標記仍散發著熾熱的溫度,紅得仿若剛從熊熊烈火中撈出的烙鐵。
劉鎮天端坐在原地,左臂緊壓在身側,包紮傷口的布條早已被鮮血完全浸透。幽光閃爍的筋絡順著腕骨向上攀爬,已快要蔓延至肘窩。倘若傷口再裂開一分,他整個人便極有可能在此處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然而,他絕不能停下。
因為在西偏北的方向,那名停下腳步的鐵甲軍,左手高高舉著的令牌尚未放下。這令牌絕非徒有其表的擺設,而是傳遞某種指令的關鍵信號。
此時,諸葛無為的聲音從南坡隱隱傳來,刻意壓得很低:“老大……他若不動,我們貿然全力進攻,恐怕會使自身遭受重創,導致局麵失控。”
劉鎮天並未回應,隻是用右手食指輕輕點了點旗杆底端。僅僅一點,這並非下達命令,而是一種試探性的舉動。
刹那間,纏繞在旗杆上的銅絲發出一聲清脆的嗡響,既像是對他這一指的回應,又仿佛是被那“門”字吸納了一口氣。緊接著,整段纏繞在旗杆上的紋路驟然亮起一瞬,紅光順著地麵如蛛網狀般迅速蔓延開去,雖纖細卻穩固得如同鎖鏈一般。
鐵甲軍的步伐猛地一頓。這一次,並非隻是慢半拍,而是整個節奏徹底中斷。
三名金丹期的弟子幾乎在同一時間口吐鮮血,身形劇烈搖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穩住身形。與此同時,李利珍所在的方向也傳來一聲悶哼,想必是神魂受到的震蕩進一步加劇。但她並未倒下,依舊艱難地前行著,每走一步便劇烈咳嗽一聲,咳出的血線拉得筆直,精準地指向北方十五度的方向。
劉鎮天果斷咬破舌尖,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炸開,使得他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他深知,此刻是最後的機會。若再繼續拖延下去,威脅並非來自敵方的進攻,而是己方人員恐怕會率先支撐不住。
他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之中既沒有憤怒的火焰,也沒有殺意的鋒芒,唯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神情。
“諸葛。”他開口說道,聲音沙啞得猶如砂紙摩擦骨頭一般,“三點同步提速,將頻率翻倍。”
“什麼?!”那邊傳來的聲音差點因為驚訝而破音,“現在?你這是瘋了嗎?我們根本——”
“執行。”劉鎮天果斷打斷對方,右手五指張開,掌心朝上,穩穩地貼住旗杆底部,“我數三聲。”
然而,他並未真的數數,而是直接開始行動。
第一聲,他左手幽光猛地炸開一道細紋,鮮血滲出的速度陡然加快,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紅色的光網瞬間向外擴散一尺。
第二聲,銅絲開始劇烈震動,三點靈壓同步爆發出炸響,那聲音仿佛三顆心臟同時跳動錯了節拍,顯得格外突兀。
第三聲落下,鐵甲軍的陣型終於徹底崩塌。並非是那種全麵潰敗的局麵,而是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有人不顧一切地向前猛衝,有人慌慌張張地往後退去,甚至還有人在原地毫無頭緒地打轉,盔甲相互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亂成了一片。
此時,那個一直舉著人族令牌的士兵終於有了動作——他並非發起進攻,而是緩緩轉過身來,麵朝劉鎮天所在的方向,右手鄭重地按在胸口,這個動作既像是在行某種禮儀,又像是在進行某種確認。
劉鎮天並未等待他完成這個動作。隻見他猛地將左掌重重地拍向旗杆!這一擊,並非使用全力,而是抱著豁出去的決心。
“門”字上的紅光如爆炸般轟然綻放,不再是纖細的線條,而是化作一張巨大的光網,瞬間爬滿了整根旗杆,看上去既像血藤緊緊纏繞,又似某種沉睡已久的神秘之物緩緩睜開了雙眼。
緊接著,地麵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這道裂縫從旗杆根部開始,筆直地向北方十五度的方向延伸而去,恰好落在李利珍咳出的血線儘頭。
就在這一瞬間,世界之樹殘核的氣息開始複蘇。並非那種猛烈的爆發,而是一種溫和而又深沉的蘇醒,仿佛一顆沉睡了萬年之久的種子,終於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召喚。
劉鎮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左臂的筋絡徹底撕裂開來,黑色的血液混雜著如星屑般的光點噴湧而出,濺落在旗杆之上,竟被那“門”字一絲不剩地吸收乾淨。
他全然不顧自身的傷勢,目光緊緊地盯著北方。在那邊,鐵甲軍開始陷入自相殘殺的瘋狂狀態。這並非受到任何命令的驅使,而是源自他們體內奪舍的人族執念在這一刻集體劇烈躁動所引發的本能反應。
劉鎮天緩緩站起身來,依靠著旗杆勉強支撐住身體,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同洪鐘一般穿透了整個戰場:“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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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兩個字,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也沒有任何豪言壯語,簡潔明了,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這純粹就是一道命令。
諸葛那邊立刻做出響應,銅絲第三次敲擊的聲音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慢半拍的節奏,而是快得幾乎連成了一片連綿不絕的嗡鳴。
敵軍徹底陷入了混亂的深淵。有人驚慌失措地丟棄盔甲,有人絕望地跪地嘶吼,還有人直接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他們的身體內部將其生生撕開。
劉鎮天並未去關注這些敵軍的慘狀,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那個舉著令牌的士兵身上。對方也正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