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狂風裹挾著雪粒,如密集的暗器般抽打在星紋岩塔的身軀之上,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恰似無數細小的指甲在刮擦著堅硬的石頭。北極哨塔頂端的共鳴鏡,其表麵蒙上了一層灰霧,原本澄澈得如同清水的鏡麵,此刻卻泛著病態的暗綠色,邊緣處裂開了幾道蛛網狀的紋路,正緩緩地滲出一縷縷黑氣。
劉鎮天踏雪而至,玄色長袍的下擺沾附著冰渣,每一步落下,腳印裡都會凝出一圈極為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金紋。他並未言語,右手猛然抬起,袖中的金絲瞬間繃直,猶如活蛇一般,迅猛地射入鏡心。母源靈絲與鏡核接觸的刹那,整座塔猛地劇烈一震,黑氣嘶鳴著迅速縮回裂縫之中,鏡麵波動了幾下,終於恢複到半透明的狀態。
“三息失聯。”他低聲說道,聲音被呼嘯的風聲無情地撕碎,“夠了。”
塔內的弟子們癱坐在陣盤之前,臉色呈現出發青的狀態,手中的玉符已然裂成兩半。他們並非戰死,而是靈力被一點點地抽離,如同乾涸的河床一般。劉鎮天迅速掃了一眼陣法的殘跡,眉頭微微一動——攻擊路徑清晰明確,並非胡亂攻擊,顯然是衝著切斷信號而來。
他剛打算下令排查汙染源,地麵突然劇烈一顫。
三道黑影從虛空中緩緩踏出,身高不過七尺,身形與人相似,然而通體卻是由凝固的夜色所鑄就。它們肩扛著鎖鏈,鏈身扭曲如同活蛇,末端的鉤爪泛著幽藍的寒光。其中一具黑影抬手一揮,鎖鏈順勢甩出,竟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門”形殘影。
鎖鏈重重地撞上塔基護罩,既沒有爆炸的巨響,也沒有轟鳴之聲。護罩隻是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光芒便暗了半分——靈力被吞噬了。
劉鎮天眼神瞬間一沉,左手迅速掐訣,世界之樹藤蔓自袖中猛然暴起,緊緊纏住鎖鏈的中段,隨後猛地用力一絞。藤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鎖鏈應聲崩斷一節,黑影後退半步,其餘兩具黑影立刻合圍而上,鎖鏈交叉形成一張大網,朝著他的頭頂罩落下來。
他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奮勇前衝。
右掌用力拍地,母源靈絲瞬間如潮水般鋪開,在雪地上迅速織成一張金色的蛛網。三具黑影剛踏入其中,腳下的靈力便驟然枯竭,動作頓時一滯。劉鎮天趁機縱身而起,一拳狠狠地轟在最近那具黑影的胸口。
“砰!”
黑影瞬間炸開,化作一團濃煙,煙中掉落出一截鎖鏈殘片,落在雪地裡,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
他並未去撿拾殘片,隻是緊緊地盯著那團煙。煙霧並未消散,反而緩緩聚攏,在空中凝成一個極小的符號——倒寫的“門”字,一閃之後便迅速消失不見。
“是標記。”他低聲自語道,“不是殺,是試。”
他彎腰拾起殘片,入手隻覺冰寒刺骨,指腹在殘片內側摩挲,觸碰到幾道極為細小的刻痕。他眯起眼睛,將殘片翻轉過來,對著塔頂微弱的光芒查看。
紋路……和他玉佩裂痕的走向,幾乎完全一致。
“傳令。”他收起殘片,聲音變得愈發冰冷,“四塔輪替警戒,主控塔位每半個時辰切換一次。明線信號減半,暗線‘門起筆’頻率提升至每息一次,並且增加三成波動擾動。”
隨行弟子領命後,迅速去傳達訊息。
劉鎮天站在塔基邊緣,凝望著北方無儘的風雪。他深知,這三具黑影並非主力,而是探路的斥候。它們測試防禦強度,測試反應速度,甚至……測試他對“門”字的反應。
他並不懼怕戰鬥。
他所擔憂的是,敵人比他更加了解“門”。
——
在回程途中,劉鎮天神念已成功連通九大分身。
東極哨塔傳來訊號:虛隙波動頻率與北極遭受攻擊前完全一致,持續了十二息,隨後便歸於平靜。南極、西極也同步捕捉到了相同的波紋,時間差不足半息。
這絕非巧合。
而是協同行動。
劉鎮天腳步不停,神念卻已迅速傳回宗門:“諸葛,啟動影脈雙軌推演,比對四塔數據,我需要知曉它們的節奏。”
密殿內,諸葛無為正站在沙盤之前,手中的玉簡不斷閃爍著光芒。他閉著雙眼,呼吸極為緩慢,仿佛在夢中進行推演。忽然,他睜開雙眼,指尖劃過沙盤,四座哨塔的坐標被紅線連接起來,形成一個菱形。
然而,當紅線閉合的瞬間,沙粒自動發生偏移,竟勾勒出一個五角星的輪廓。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形狀……他在一本殘破的地星古籍上見到過——鎖星大陣的陣眼分布圖。
他並未聲張,隻是默默地將玉簡翻麵,用朱砂在背麵記下一串數字。
劉鎮天感知到他的沉默,問道:“有異常情況?”
“波動頻率一致,能量峰值未超過閾值。”諸葛無為平靜地回答道,“它們在測試我們的響應極限,而非突破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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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彆讓它們測準。”劉鎮天說道,“各塔隻輸出三成陣力,七成隱藏起來。信號繼續釋放,但添加一道假頻段,模擬‘門紋’失控。”
“明白。”
通話結束後,劉鎮天抬頭望去,鴻蒙峰已出現在視線的儘頭。山門巍峨聳立,通天碑如利劍般矗立,碑上“回家之路”四字在雪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他深知,敵人想要切斷的並非是塔,而是那條路。
——
次日辰時,通天碑前聚集了眾多弟子。
劉鎮天站在碑下,手中托著那隻玉匣,匣中的鎖鏈殘片靜靜地躺在裡麵,表麵浮著一層極為淡薄的金光——那是母源靈絲的封印。
“昨夜,北極哨塔遭受襲擊。”他開口說道,聲音雖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三波突襲,均被成功擋下。敵人來了,也留下了一些東西。”
他打開玉匣,舉起殘片。
“它能來,就能被留下。”
台下一片寂靜。有人緊盯著殘片,有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昨夜輪值的弟子掌心還殘留著靈力被抽空後的麻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