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鞘尖端綻出的幽微青光,於祭壇地麵之上,劃出一道近乎難以察覺的細微裂痕。這裂痕仿若一根即將斷裂卻又勉強維係的絲線,在生死之間搖搖欲墜。劉鎮天的左肩處,那可怖的空洞仍在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血珠順著他的臂膀緩緩滑落,精準地滴落在玉佩的裂口之上,濺起一抹極為淺淡的綠芒。這綠芒雖微弱,卻有著驚人的力量,使得祭壇中央原本洶湧翻湧的藍色紋路,如同遭遇烈日炙烤的冰霜,瞬間急劇收縮。
然而,他並未有所動作。
並非是他身體無法動彈,實則是內心有所忌憚。
就在方才那轉瞬即逝的瞬間,他清晰地看到——那巨大身影胸口處的藍光並非完整無缺、渾然一體,而是在玉佩綠光乍現的那一刹那,陡然裂開一道猶如蛛網狀的細密縫隙。這絕非外力攻擊所造成的創傷,更像是某種內在的結構開始崩解,仿佛它的軀殼從本質上來說,本就不應存在於世,僅僅是被強行拚湊而成的虛幻殘影。
“真源相斥,偽者自潰……”他低聲喃喃自語,那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在石麵上艱難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這句話,乃是當年世界之樹的殘魂,在他的識海之中所留下的最後一句至理箴言。彼時的他,尚不能參透其中蘊含的深刻意義,而如今,卻在這淋漓的鮮血與蝕骨的痛楚之中,驟然領悟到了其真諦。
眼前的這個存在,既非真正的魔神,亦非始祖的本體。它不過是一個吞噬了殘念的容器,是一個非法占據神位的冒牌貨。正是因為它的本質不純,故而才會對真正的鴻蒙本源心生畏懼。
而在他的體內,正流淌著源自世界之樹的核心脈絡。
“並非是你對它具有克製之力……”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緊緊鎖定在祭壇上那張已然幻化成陌生老者模樣的臉龐,一字一頓地說道,“而是你,懼怕它。”
那巨大的身影並未做出任何回應。
但它掌心之中正在凝聚的藍光錐,卻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
就是此刻!
劉鎮天猛地用力咬破舌尖,帶著靈息的鮮血如箭般噴射而出,儘數灌注進玉佩的裂痕之中。與此同時,他以強大的神識猛烈震蕩雛鳳令的殘片,強行喚醒那已然陷入沉寂的樹芯意誌。刹那間,綠光再次閃耀,這一次比之前更為強盛,宛如一道纖細卻堅韌的根須,從玉佩之中探出,徑直刺入地脈深處。
祭壇開始劇烈震顫。
藍色的紋路如潮水般迅速退避,那巨大身影胸口處的裂痕陡然間急劇擴大,藍光如同熔化的金屬一般,從縫隙之中汩汩泄露,滴滴落下。它發出一聲無聲卻又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嘶吼,身形劇烈地波動起伏,仿佛下一秒便會徹底潰散。
“諸葛!”劉鎮天壓低聲音,發出一聲近乎撕裂般沙啞的呼喊。
在他的後方,諸葛無為正盤膝坐在殘破的陣法之中,他的十指扭曲得如同枯敗的樹枝,卻仍在竭儘全力地強行牽引著最後一絲靈流。他的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可那手指卻依舊如鐵鉗一般,死死地掐住陣旗,靈流如遊絲般緩緩注入劉鎮天的劍鞘之中。
劍鞘上的青光微微顫動,卻在瞬間凝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劉鎮天反手猛地一刺,那劍鞘便如同一根尖銳的鋼針,直逼那巨大身影胸口的裂痕。
“嗤——”
一聲細微卻清晰的輕響,仿佛是熾熱的刀刃緩緩切入凝脂,劍鞘瞬間沒入三寸之深。頓時,藍光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劇烈翻騰,那巨大身影的整個上身瘋狂地扭曲變形,那張老者的臉更是崩裂成無數細碎的碎片,而後又迅速重新組合。然而,這一次,它的眼神之中,第一次露出了……遲疑之色。
劉鎮天果斷地抽劍後撤,動作乾淨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他並未選擇乘勝追擊,而是單膝跪地,左手穩穩地撐住劍鞘,呼吸急促得如同風箱拉動一般。鮮血從他的肩窩處如泉湧般不斷流出,很快便浸透了半邊衣袍,可他的眼神卻愈發明亮,透著一股堅定與決然。
“此方法有效。”他低聲自語,“它的確懼怕這個。”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手中的玉佩,裂痕之中的那縷青絲仍在微微顫動,仿佛在與地底深處的某種存在進行著神秘的呼應。他突然意識到——在這祭壇的下方,或許鎮壓著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而樹芯所產生的排斥之力,不僅僅是針對眼前這詭異的巨影,更是對整片地脈所發生的異常變化做出的反應。
“守好陣法。”他沉聲下達命令,儘管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然。
諸葛無為微微點頭,強忍著傷痛,拚儘最後一絲靈力,將主陣的殘餘能量重新穩定下來。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再次緩緩升起,儘管這光幕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破碎,但終究還是勉強支撐住了弟子們的神誌。
劉鎮天緩緩環顧四周。
隻見三名弟子皆已跪地喘息,其中一人的手臂已然被藍色紋路侵蝕,皮膚泛起詭異的青紫之色;另一人七竅之中正不斷滲出血液,可手中卻依舊死死地攥著兵刃;最後一人,則正用牙齒艱難地撕下衣角,緊緊地纏住大腿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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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已身負重傷,卻並未倒下。
他們依然堅守在這裡。
“聽我命令。”劉鎮天緩緩站起身來,將劍鞘橫置於胸前,聲音堅定得如同鋼鐵鑄就,“以我為引導,凝聚力量——直擊其心臟要害!”
他猛然用力撕開肩頭的傷口,鮮血如泉湧般噴灑而出,儘數落在祭壇的陣眼中央。鮮血之中裹挾著的青色氣息,與玉佩所散發的綠光相互交織,瞬間形成一道短暫的共鳴場。藍色的紋路再次如受驚的鳥獸般退避,那巨大身影的動作也隨之僵滯,胸口處的裂痕更是擴大至掌心般大小,藍光從中如決堤之水般瘋狂泄露。
就是此刻!
劉鎮天以劍鞘為筆,以鮮血為墨,以神識為引,在祭壇之上飛速書寫出一道簡化版的“九宮歸元陣”。陣紋尚未完全成形,他便已將自身的神識烙印其中,強行將眾人的靈流統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