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謐的夜中,夜風自地庫暗道的石縫間悄然滲透而出,裹挾著一股鐵鏽與腐土相互交融的獨特氣息。劉鎮天靜立於最為狹窄的甬道入口之處,玄影的身形已然隱沒在深邃的幽暗中。此刻,他既未點燃燈火,亦未喚起靈火,僅任由掌心那道金色痕跡在黑暗裡微微閃爍,恰似一縷沉於深水之中的微光。
他靜靜等待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直至從遠處傳來三聲極為細微的叩擊聲——兩短一長,此乃約定的暗號。
玄影歸來了。
當玄影的身影浮現之際,肩頭沾染著幾縷灰黑色的霧絲,仿若從地底攀爬而出的幽魂。他單膝跪地,聲音壓抑得極低:“三批殘片已妥善放置於副脈密室,其轉移路徑並未被追蹤。然而……第七子陣方向,陰氣的流動狀態發生了異變。”
劉鎮天微微挑眉。
“陰氣不再是呈斷續侵蝕的態勢,而是以一種有節奏的方式脈動,其頻率……與昨夜那滴血中的紋路,完全契合。”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劉鎮天緩緩抬起左手,掌心的金痕突然微微顫動,宛如被某種事物輕輕噬咬了一口。他既未皺眉,亦未退縮,反倒將手掌貼於石壁之上。透過冰冷的岩石,地脈的跳動清晰地傳至掌心,而金痕的震動之感,恰好與之同步。
這並非單純的模仿。
而是一種呼應。
他收回手掌,眼神逐漸深沉。
玄影低聲稟報道:“宗主,敵方已然知曉我們正在對樹芯展開行動,同時也清楚我們在布置反溯符。可他們不僅沒有停止相關動作,反而……加快了進程。”
“因為他們並不懼怕我們的追查。”劉鎮天終於開口,聲音猶如刀鋒劃過石麵般冷冽,“他們迫切希望我們深入調查,巴不得我們有所行動,我們的動作越多,他們就越能清晰地洞察我們的底牌。”
言罷,他轉身,邁著大步朝著雲樞殿後殿的密室走去。密室之中並無靈燈照明,唯有一塊懸浮於半空的殘破玉簡,其上鐫刻著三淵鎖陣的原始符文。此陣圖乃是他從上古典籍中精心複原而來,即便是諸葛無為,亦未曾得見其全貌。
“傳召三名分身,青冥、夜梟、影蟄。一個時辰之後,於地脈第七裂口處會合。”
玄影微微一愣:“宗主,是要展開出擊行動嗎?”
“並非出擊。”劉鎮天指尖輕輕劃過玉簡,一道金光順勢滲入符文的縫隙之中,“而是設局釣魚。”
密室之中安靜至極,甚至能夠聽見符文裂開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敵方的反溯機製已被我們識破,但他們並不知曉這一點。所以,他們會持續以假信號進行試探,誤以為我們仍在原地徘徊。”他收回手指,玉簡上的光紋緩緩黯淡熄滅,“那麼,我們便給他們營造一個‘還在原地打轉’的假象。”
他轉過身,目光如釘般銳利:“從世界樹芯殘片中取出三枚,放置在第七子陣外圍的廢棄靈脈節點之處,布置一個假陣眼。此陣眼所產生的靈氣波動需保持微弱,但頻率務必與主陣核心相近,誤差不得超過半息。”
玄影瞳孔猛地一縮:“宗主,您這是打算以樹芯作為誘餌?”
“並非如此。”劉鎮天搖頭否定,“是以‘他們認為的樹芯’作為誘餌。真正的殘片,早已安置於副脈深處。他們所能感知到的,僅僅是我們釋放出的共鳴信號。”
他稍作停頓,聲音愈發低沉:“待他們上鉤之後,必定會派遣更為精銳的探子前來確認。這些探子,不會使用彎刃,亦不會留下屍體。他們會潛藏在地脈的陰影之中,運用神識掃描陣眼的結構。”
“而我們所期望獲取的,正是那種級彆的神識頻率。”劉鎮天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能夠接收到那種信號的人,便是內鬼。”
玄影呼吸微微一滯。
這並非簡單的反偵察行動。
而是精心設局釣魚,利用假情報引出真正的叛徒。
“此計劃代號為——影狩。”劉鎮天邁出密室,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組建三支小隊,每隊三人,由分身親自率領。任務僅有一項:順著陰氣流向上追查,探尋蝕脈的源頭。過程中不可交戰,不可暴露行蹤,隻需采集信號、記錄路線以及錄製頻率。”
“但倘若不幸被敵方發現……”
“那就讓他們發現。”劉鎮天冷笑一聲,“然而,必須是‘偶然’間被發現,且必須留下一條可供追蹤的退路。讓他們誤以為我們行動失敗,匆忙撤退,陣腳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