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仍於地縫之中震顫不已,靈流倒灌所發出的嘶鳴聲尚未斷絕。此刻,劉鎮天陡然抬頭,其瞳孔深處金紋一閃而過,識海仿若遭受雷擊一般。樹芯的殘音再次浮現,不再是模糊不清的低語,而是清晰得如同鐫刻其上:“脈動同頻者,非敵之眼,乃陣之引。”
他瞬間領悟。
並非敵軍安插了內應,亦非他們擁有神通能窺破天機,而是——他們的每一次變陣、每一次調度,皆被某種事物“讀取”。恰似水流順著溝壑前行,敵軍的攻勢,正沿著一條早已存在的“軌跡”推進。
“諸葛!”他低聲怒喝,聲音穿透戰場的轟鳴。
觀星台上,諸葛無為正以自身之血重新繪製畫卷,指尖血跡尚未乾涸,靈圖已然顯現出奇異之象。敵軍路線、誓碑裂紋、地脈隱樞三重疊加,軌跡竟完全重合,終點直指傳送陣下方三百丈處的根穴——那處從未被標注的初代陣眼。
他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他們在運用我們的陣法,反向進行牽引指揮。”
劉鎮天並未挪動身形,體內金紋逆勢向上衝擊,強行貫通識海與樹芯的共鳴通道。他閉上雙眼,神識緩緩沉入地脈,不再關注戰場的表麵現象,而是專注感知靈流最底層的波動頻率。一息,兩息……終於,他成功捕捉到了——每一次敵軍突進之前,地底深處都會率先產生一絲極為細微的共振,猶如心跳之前的脈動,而那頻率,竟與誓碑裂痕的紋路完全一致。
“是碑。”他睜開雙眼,聲音冷若寒冰,“我們的血誓,已然成為他們的導引。”
李利珍佇立在高台之上,雙生玉佩仍在不停震顫,但已被她強行壓製下來。她聽見劉鎮天的傳音:“封陣,斷連。”她並未詢問緣由,抬手便將玉佩按入胸前陣紋,靈力逆向灌注地脈,封鎖傳送陣核心的靈識通道。玉光流轉之間,地底那股黑氣再次退避,然而這一次,退避的速度慢了半拍。
正是這一瞬之間,劉鎮天捕捉到了它的“回響”。
“它並非在躲避。”他低聲自語,“它在‘聆聽’。”
諸葛無為指尖的血滴落下,畫卷的最後一筆完成。玉符上的裂紋自發地延伸開來,勾勒出半個殘缺的符印,形似“羅睺”古篆。他凝視著那印記,呼吸微微一滯,隨即撕下最後一片衣角,將畫卷卷起,放入懷中。
“敵軍核心並不在前線。”他傳音回複劉鎮天,“而是在隱樞之下,根穴之中。他們以誓碑裂紋為引導,以地脈為絲線,以初代陣眼為樞紐,構建了一套反向操控的‘影陣’。”
“所以他們能夠預判我們的行動。”劉鎮天緩緩拔出劍,劍身沾染著地脈的黑泥,但他並未擦拭,“並非他們速度快,而是我們速度慢——我們的每一次決策,都先被陣法感知,而後被他們截取。”
他轉過身,望向斷龍嶺的方向。
九大分身被噬靈巨獸牽製,無法脫身。中軍主力被死域壓製,三成靈力恢複被封鎖。天狼族殘部剛剛退至隘口,兩側山岩又傳來震動,新一輪的突襲即將爆發。
時間已然不多。
他抬手,九大分身同時震動,九道靈壓強行撕開噬靈巨獸的束縛,瞬間回歸本體。分身消散,靈力彙入經脈,金紋在皮膚下遊走,仿若龍蛇奔騰。
“傳令。”他的聲音雖不高,卻能穿透整個戰場,“棄守外圍,所有戰力,集結於斷龍嶺。”
令符從他手中飛出,化作九道流光,分彆射向九大戰區。各族將領接到令符,雖心中不解其意,但無人有絲毫遲疑——血誓已然立下,性命需隨令而行。
李利珍看著他朝著高台走去,腳步沉穩有力,卻每一步都使得地麵微微顫動。她明白,他要親自出手了。
“你要前往根穴?”她問道。
“並非我前往。”他搖頭,“是‘斷脈’。”
他取出一枚刻有鴻蒙符文的玉簡,遞給她:“若三刻之內我未歸來,啟動‘歸墟’預案。”
她並未接過,隻是緊緊盯著他:“你打算如何去斷?”
劉鎮天望向地底,眼中金紋流轉不息:“他們依靠陣法共鳴進行指揮,那我便讓陣法‘失聲’。”
他轉頭看向諸葛無為:“血陣還能夠支撐多久?”
諸葛無為搖頭:“血演天機不可長久維持,我已然耗儘精血,最多再支撐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