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天緩緩鬆開左手,掌心的灰痕悄然隱入衣袖之中。此刻,皮膚下的紋路雖已不再肆意遊走,然而卻依舊散發著陣陣灼熱。他身姿挺拔地佇立在祭壇中央,背對著眾人。其呼吸看似平穩,然而肩胛骨之間滲出的血跡,已然將半幅衣袍浸透。方才的那一擊,雖未明確分出勝負,但他心中清晰,自己已然觸及到了關鍵的邊緣。
他緩緩閉上雙眼,體內世界之樹的樹芯微微震顫,一縷清涼之意順著經脈緩緩送入,以此壓製住左臂上不斷蔓延開來的灼痛。這絕非普通的侵蝕,實則是某種奇妙的共鳴——恰似兩塊源自同一源頭的玉石,在黑暗之中相互感應。他在腦海中仔細回放著剛才交手的每一個瞬間:那巨影撲來時,攻勢異常淩厲,然而每當他左腕的魔紋泛起滾燙之感,對方的攻擊軌跡便會出現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偏移,仿佛是在刻意避開某種禁忌之物。
更為關鍵的是,那團記憶碎片在進行重組之時,腹部區域總會出現短暫的凝滯,時長為0.2息。這一凝滯雖比晶石共鳴稍慢一線,卻足以成為破綻。這團記憶碎片在重組過程中,其能量運轉需要維持特定的循環,而施法後的停滯恰好就是這循環中的缺口所在。
他緩緩睜開雙眼,走到晶石旁邊,緩緩蹲下。指尖輕輕觸碰晶石上的裂紋,金焰微微燃起,順著紋路緩緩探入。晶石內部,一道銀灰痕跡一閃而過,與他左臂上的紋路幾乎完全重合。這一次,他並未抽回手,而是主動將神識沉入其中,順著那股共鳴朝著深處探尋而去。
“它利用記憶拚湊軀殼……”他低聲自語道,“但核心,依舊在老地方。”
諸葛無為站在三步之外,手中的玉簡便已迅速記下了這句話。他並未詢問“老地方”究竟在何處,隻是靜靜地看著劉鎮天起身時,腳步微微晃動,心口處蓮花印記裂開一道新的痕跡,鮮血順著腰帶緩緩滑落,在石麵上留下幾點暗紅的印記。
“它懼怕記憶。”劉鎮天轉過身來,目光依次掃過李利珍、邱淑靜和諸葛無為,緩緩說道,“但它更懼怕被‘記住’。每一次的重組,它都在竭力回避過去,回避那些它試圖抹去的事物。而它的核心——就在腹部,每次施法後能量回流的位置。”
李利珍微微皺眉,問道:“你是說,它打完之後就得縮回去補充?”
“沒錯。”劉鎮天點了點頭,“就如同人出拳之後需要收手。它重構軀體需要一定的時間,而那0.2息的停頓,便是它最為脆弱的時刻。隻要能在那一刻擊中其核心,就能打斷它的循環。”
邱淑靜臉色略顯蒼白,擔憂地說道:“可你如何確定它不會改變招數?它剛才……分明是在試探你。”
“所以我們要讓它無法猜到我們的行動。”劉鎮天走到祭壇邊緣,抬手劃出三道光痕,“它以為我會繼續用右手發起強攻,亦或是憑借心口印記強行硬拚。但它卻不知——我如今能夠將它的‘記憶’當作武器來使用。”
他緩緩卷起左袖,掌心的銀灰紋路閃爍著微光,流轉不息。“這東西並非詛咒,而是一把鑰匙。它認得這個,卻又不敢觸碰。這表明它懼怕觸發某些東西。那麼,就讓它怕得更加徹底。”
諸葛無為沉聲問道:“戰術是什麼?”
“三段式集火。”劉鎮天眼神驟然一凝,“第一段,李利珍以刀氣牽製其上身,迫使它抬起防禦,拉長其施法後的後搖;第二段,諸葛無為利用符陣封鎖其移動路徑,壓縮它的閃避空間;第三段——我則突刺其腹部核心,借助左臂魔紋引動共鳴,讓它在重組的中途徹底崩解。”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擔任主攻?”邱淑靜脫口而出,“可你的左臂……”
“正因為它傷到了我,所以我才最為了解它的行動方式。”劉鎮天打斷了她,語氣平靜而堅定,“它躲避我的左手,說明它清楚那是什麼。那麼,就讓它看到,我不僅毫不畏懼,還要用它最為懼怕的東西,刺穿它的心臟。”
李利珍盯著他看了兩息的時間,忽然拔出插在地上的刀,橫置於身前,說道:“我負責牽製,沒問題。但倘若你倒下,我定會接住你。”
諸葛無為並未言語,隻是將三枚新繪製的鎮魂符壓入袖中,指尖在玉簡上刻下“腹部核心,0.2息窗口”八個字。
劉鎮天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陣眼位置走去。他緩緩抬起左臂,掌心對準晶石。掌心的銀灰紋路微光流轉,與晶石內的紋路同時亮起,微弱的共振在空氣中蕩開一圈圈漣漪。整個遺跡的靈壓隨之產生波動,仿佛某種沉睡已久的機製被悄然喚醒。
“它在等待我們率先行動。”他說道,“但我們無需著急。它越是安靜,便越說明它在暗中算計。那麼,就讓它算——而且算錯。”
他盤膝而坐,雙掌輕輕覆於膝上,鴻蒙心法緩緩運轉。此時,左臂的魔紋不再躁動,反而與晶石形成了穩定的共鳴,猶如一根無形的絲線,朝著陰雲深處延伸而去。他閉目凝神,神識如網一般,將整個祭壇區域儘數納入感知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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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無為見狀,立即掐訣,九宮鎮靈盤浮現在掌心,開啟低階預警模式。李利珍則退至右翼,刀鋒輕點地麵,刀氣如同根須一般紮入岩層之中,隨時準備爆發。邱淑靜立於後方,雙手虛按,靈力在指間凝聚成細絲,連接起三人的神識,構建起共享感知網。
時間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
陰雲依舊高懸在頭頂,紋絲未動。慘白的雷光在雲層內部流轉,卻不再向下劈落。整個遺跡陷入了一片死寂,就連風也仿佛靜止了一般。
忽然,劉鎮天猛地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