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野在她身後蹲下,打開藥箱,動作麻利地取出碘伏棉簽和紗布。
他撕開棉簽的獨立包裝,用鑷子夾住,熟練地蘸取消毒藥水。
“嘶……”
冰涼的藥水觸碰到了傷口。
宴寧忍不住縮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
還真有點疼……
“忍一下,很快就好。”
謝淮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低沉而溫柔。
他的動作明顯放得更輕了。
他先用棉簽小心地沿著傷口邊緣擦拭,沒有一下子觸碰到傷處中心。
宴寧忍著痛,感受著謝淮野指尖隔著鑷子傳來的輕微力道。
她忽然有些好奇,打破了沉默:
“謝淮野,你處理傷口……怎麼這麼熟練?”
謝淮野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溫和:
“嗯……小時候,皮。”
“皮?”
宴寧有點意外,這答案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對,特彆皮。”
謝淮野的聲音裡似乎染上了一點笑意,“我六七歲的時候,家裡還沒什麼錢,那時候住在鄉下奶奶家,後麵就是山。”
“放了學,我就跟野猴子似的,漫山遍野地跑。”
“爬樹摘果,下河摸魚,鑽山洞探險……摔跤擦傷,簡直是家常便飯。”
他一邊講著故事。
一邊用新的棉簽,再次輕柔地消毒:
“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大概七八歲吧,我逞能爬上了一棵特彆高的老核桃樹。”
“眼看就要夠到樹頂那個最大的鳥窩了,腳下的樹枝卻突然斷了。”
他手上的動作依然很穩,語氣卻很輕鬆:
“接著,我整個人從快兩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幸好下麵是厚厚的落葉堆,我沒摔斷骨頭。”
“但胳膊,腿,後背都被地上的碎石劃得沒一塊好皮,血淋淋的,回家差點把奶奶嚇暈過去。”
宴寧認真地聽著。
她想象著那個畫麵,一個野性十足的小男孩,掛彩後還一臉倔強的樣子。
和她印象中,這個總是冷靜溫和,帶著點疏離感的男人截然不同。
這反差突然讓她覺得有點好笑。
她的嘴角忍不住彎起,牽動了後腰的肌肉,又忍不住嘶了一聲。
“彆動。”
謝淮野立刻停下動作,抬眼看了下她的側臉,“疼嗎?”
“沒有,不疼。”
宴寧趕緊繃住表情,“你繼續講,後來呢?”
“後來?”
謝淮野低下頭,開始剪裁紗布,“後來就被奶奶按著狠狠上藥唄。”
“那藥水可比這個刺激多了,疼得我齜牙咧嘴的,後麵次數多了,奶奶就讓我自己學著處理小傷口,省得她看著心煩。”
“所以呢,怎麼消毒,怎麼包紮,都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他用鑷子夾起一塊乾淨的紗布,覆蓋在已經消毒好的傷口上。
然後用醫用膠帶仔細地貼好邊緣。
動作一氣嗬成,乾淨利落。
“好了。”
他收拾著用過的棉簽和包裝,“暫時這樣,回去最好再讓醫生看看。”
宴寧放下衣角,試著動了動,疼痛感減輕了很多。
她轉過身,看向還蹲在麵前的謝淮野。
陽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專注收拾藥箱的樣子,帶著一種沉靜又可靠的感覺。
“謝謝呀。”
宴寧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沒想到謝大少爺,還有這麼……接地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