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手把手教她的劍法,如今卻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婉兒,你還記得嗎?”蘇小滿不退反進,佩劍故意慢了半拍,任由她的劍尖抵住自己的咽喉,聲音嘶啞卻帶著執拗的溫柔。
“這招‘雲破月來’,你練了三個月才學會,最後累得趴在石桌上睡著了,口水還沾濕了我的劍譜……”
林婉兒的動作猛地一頓,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眉心的黑氣竟出現了一絲裂痕。
可這停頓隻持續了一瞬,黑氣便再次翻湧,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即更凶狠地刺來:“殺……殺了你……”
“噗嗤!”
短劍刺入蘇小滿的左肩,深可見骨。
鮮血噴湧而出,濺在林婉兒蒼白的臉上,像極了那年藥王穀桃花落在她臉頰的樣子。
蘇小滿痛得眼前發黑,卻死死盯著她的眼睛,突然伸手,不顧劍鋒割破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你看,血是熱的……婉兒,你不是傀儡,你是活生生的人啊……”
林婉兒渾身劇震,眼中黑氣瘋狂扭動,像是要將這突如其來的溫情撕碎。
她猛地後退,短劍從蘇小滿肩上抽出,帶出更多的鮮血。
可她卻捂著頭蹲下身,發出痛苦的嗚咽,這是被控製以來,第一次出現如此劇烈的抗拒。
“她在掙紮!”神秘人眼中閃過精光,折扇指向林婉兒眉心,“就是現在!用你的內力衝擊她的識海!”
蘇小滿卻搖了搖頭,踉蹌著走到林婉兒麵前,蹲下身,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輕輕裹在她顫抖的身上——那外衣上還帶著他貼身的草藥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味道。
“我不逼你,”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被控製的你自己。”
林婉兒猛地抬頭,眼中黑氣與清明交織,短劍再次揚起,卻在距離蘇小滿心口三寸處停住。
她看著他肩上汩汩流血的傷口,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惜,突然“哐當”一聲丟下短劍,雙手抱住頭,發出淒厲的哭喊:“彆逼我……我不想……不想殺你……”
黑氣在她頭頂凝聚成一張猙獰的鬼臉,發出刺耳的尖嘯,顯然是暗影閣的控心術在強行壓製她的意識。
蘇小滿見狀,不再猶豫,將體內所有內力凝聚於掌心,猛地按上她的後心——這一次,他沒有用殺傷性的力道,而是將藥王穀的“清心訣”內力緩緩渡入她體內,像溫水融化寒冰般,一點點驅散那陰寒的邪力。
“彆怕,有我在。”
蘇小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草藥的清香和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們說好要一起回藥王穀種金銀花的,你忘了嗎?”
林婉兒的哭喊漸漸微弱,身體不再顫抖,隻是死死抓著蘇小滿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眉心的黑氣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光潔的額頭。
她緩緩抬起頭,眼中雖仍有迷茫,卻已褪去了冰冷的殺意,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脆弱:“小滿……”
蘇小滿心中一鬆,再也支撐不住,抱著她倒在地上。
他看著懷中終於恢複一絲神智的林婉兒,肩頭的劇痛仿佛都消失了。
隻要她還在,隻要她還能認出自己,所有的痛苦和犧牲,都值得。
然而,迷霧林深處,暗影閣的號角聲突然響起,越來越近。
神秘人臉色一變:“他們來了!我們得立刻帶她離開!”
蘇小滿咬緊牙關,抱起虛弱的林婉兒,眼神堅定:“走!去暗影閣總部!這一次,我要徹底斬斷控製她的根源!”
劍鋒第三次擦著脖頸掠過時,蘇小滿聞到了林婉兒發間殘留的草藥香——那是去年春天他為她調製的安神香,此刻卻混著濃重的血腥氣,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他的心臟。
他踉蹌後退,後背撞在千年古槐的樹乾上,震落簌簌積雪,也震得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婉兒……”他望著步步緊逼的白衣身影,聲音碎得像風中殘燭。
林婉兒的短劍在月光下泛著幽藍,每一次揮出都帶著精準的殺意,可蘇小滿分明看見,她握劍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腕上那道他曾為她包紮過的舊傷,正隨著動作滲出血珠——她的身體在執行命令,靈魂卻在拚命抵抗。
“蘇公子!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她耗死的!”神秘人折扇纏住林婉兒的劍鋒,銀芒與黑氣碰撞出滋滋聲響。
“她身上的控心術有古怪,黑氣總往心口彙聚,那裡定是邪力源頭!”
心口?蘇小滿猛地想起三個月前,他在藥王穀藏經閣翻閱《奇毒秘錄》時,曾見過一頁關於“鎖魂絲”的記載——此邪術以活人精血煉化,需將毒絲植入受控者“靈墟穴”,方能日夜操控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