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藥房前早已圍滿了弟子。秦越赤著上身,正用鐵錘敲打通紅的鼎身,火星濺在青石板上,燙出點點焦痕。鼎耳上刻著新的聚靈陣紋路,比以前的更繁複,柳風站在一旁,用銀針蘸著朱砂,仔細勾勒陣眼:“左邊的‘坎位’再深三分,要讓水係靈力更順暢……”
“婉兒來了!”石磊第一個看到他們,右臂夾著一根剛劈好的竹柴,斷臂處的布條晃悠著,“快來看!這鼎比以前的大多了,以後煉‘回陽丹’再也不用分爐了!”
林婉兒擠到鼎前,仰頭看著那尊半人高的青銅鼎,鼎身映著她小小的身影,眼神裡滿是敬畏與向往。明心長老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手裡拿著一本泛黃的《丹經》:“這鼎開爐第一爐,就煉‘清心丹’吧,最近弟子們重建穀門勞累,正好安神補氣。”
“我來配藥!”林婉兒立刻舉手,從藥箱裡掏出早已備好的藥材:“茯苓三錢,遠誌二錢,合歡花一錢,還有這‘絕情草’花粉……”她報著劑量,指尖在藥秤上靈活撥動,每一味藥都稱得毫厘不差,引得周圍的老藥童們暗暗點頭。
蘇小滿站在人群外,看著她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煉藥房的破窗,在她發間灑下金輝。他想起玄塵長老說的“醫者仁心,不在天賦,而在堅持”,林婉兒或許沒有他那般過目不忘的記性,卻有著滴水穿石的韌勁——每日天不亮就去藥圃辨認草藥,深夜還在燈下抄錄醫書,連吃飯時都捧著藥草圖冊,連清雲長老都笑她“快把藥草當飯吃了”。
“開爐!”秦越的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青銅鼎被架上柴火燒得通紅,林婉兒將配好的藥材依次投入,明心長老手持桃木劍,圍著鼎身緩步走圈,口中念著古老的祝禱詞:“以天地為爐,以草木為藥,承先賢之誌,濟天下之民……”
青煙從鼎口嫋嫋升起,帶著清苦的藥香,卻奇異地讓人安心。林婉兒站在鼎邊,伸出手感受著鼎身的溫度,掌心的薄繭蹭過滾燙的青銅,眼睛裡映著跳躍的火光。她想起三年前在暗影閣密道裡,蘇小滿用體溫為她暖藥的樣子,想起秦越背著藥鼎擋骨爪的背影,想起石磊炸斷通道時的怒吼——原來所謂“幫助更多的人”,不是一句空泛的誓言,而是在藥草的清香裡,在丹爐的火光中,在每一次認真稱量的劑量裡,慢慢長成的信念。
鼎蓋打開時,滿室藥香驟然爆發。一顆顆圓滾滾的“清心丹”從鼎中滾落,通體瑩白,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林婉兒拿起一顆,放在鼻尖輕嗅,然後小心翼翼地遞給旁邊的小藥童:“含在嘴裡,是不是覺得心口暖暖的?”
小藥童點點頭,眼睛瞪得溜圓:“林師姐,你的藥比藥房裡的甜!”
周圍的弟子們都笑起來,明心長老摸著白須,看著林婉兒泛紅的臉頰,低聲對蘇小滿說:“這孩子,天生就是吃醫這碗飯的。”
蘇小滿望著藥圃方向,那裡的金銀花藤已經爬滿了新搭的竹架,嫩黃的花苞在風中微微顫動。他知道,靜心苑的窗台上,永遠會曬著最新鮮的藥草;煉藥房的丹爐裡,永遠會飄著濟世的藥香;而林婉兒的指尖,會繼續撚著花葉,在醫書的字裡行間,寫下屬於她的“醫者仁心”——不是為了成為誰的依靠,而是為了和他並肩站在藥圃裡,看著漫山遍野的金銀花,對每個從穀外走來的求助者說:“彆怕,我們在這裡。”
夕陽西下時,林婉兒終於合上了醫書,竹席上的藥草已經收進藥箱,整整齊齊碼著二十三個瓷瓶,每個瓶身都貼著她的名字和日期。蘇小滿從背後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聞著那熟悉的藥香:“累了吧?我去煮金銀花蜜水。”
“嗯,”林婉兒靠在他懷裡,聲音軟軟的,“等喝完蜜水,你教我認‘七步斷腸草’好不好?書上說它的根須長得像金銀花,我總怕認錯……”
“好,都教你。”蘇小滿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攤開的醫書上,照亮了她寫在扉頁的那句話:
“願以青囊承薪火,不教世間有遺傷。”
靜心苑的燈,亮到了深夜。竹席上的醫書還攤著,旁邊的瓷瓶裡,合歡花粉的甜香混著金銀花蜜的清甜,在月光中緩緩流淌,像一首無聲的承諾。
信念為種,藥圃新生待繁花
藥王穀的清晨總帶著濕潤的藥香。蘇小滿蹲在藥圃東側的田埂上,指尖拂過剛冒頭的金銀花嫩芽——這是他和林婉兒開春時種下的新苗,此刻正頂著晨露,怯生生地舒展著嫩綠的葉片。不遠處,林婉兒帶著幾個小藥童在辨認草藥,她手裡舉著一株“七步斷腸草”,聲音清脆:“記住,它的根須是暗紅色,而金銀花的根是乳白,哪怕葉片再像,根錯了就不能入藥,否則會害人性命。”
小藥童們齊聲應著,手裡的竹籃裡已經裝滿了帶著晨露的薄荷和艾草。蘇小滿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三年前剛回穀時,這裡還是一片焦土,藥圃被炸得坑坑窪窪,連老藥童都在偷偷抹淚。而現在,新苗破土,弟子們晨練的呼喝聲、煉藥房的丹爐轟鳴、濟世堂的翻書聲,混著金銀花的甜香,漫過每一寸土地,像一首生機勃勃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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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回春丹’的藥材備齊了!”秦越背著藥簍從後山跑來,簍裡的“千年雪蓮蕊”用濕布裹著,還帶著雪山的寒氣,“明心長老說,今日午時開爐,正好借日頭最盛時凝聚藥力。”
“好。”蘇小滿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讓柳風把新刻的聚靈陣盤拿來,這次加了‘星辰砂’,看看能不能讓丹藥的靈力更純。”
林婉兒聽見動靜,帶著小藥童們圍過來,其中最小的藥童阿禾突然舉起手,手裡攥著一株蔫巴巴的草藥:“蘇師伯,這株‘救心草’是在西崖石縫裡找到的,長老說它快滅絕了,我們能救活它嗎?”
蘇小滿接過草藥,葉片邊緣已經發黃,根須卻還帶著一絲韌勁。他想起太師父留下的手劄裡寫著:“凡草木皆有靈,縱處絕境,亦有求生之念。醫者仁心,當如天地,不放棄任何一絲生機。”他將草藥遞給林婉兒,眼底帶著笑意:“你說呢?我們藥王穀的人,什麼時候放棄過‘生’?”
林婉兒立刻會意,從腰間解下小銀鋤:“阿禾,跟我來‘靜心苑’的暖房,那裡有恒溫的玉土,我們給它換個家。”她牽著阿禾的手走向竹舍,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像一幅流動的畫——一個是想守護草木的小藥童,一個是想傳承醫道的姑娘,而她們腳下的土地,正因為這份“不放棄”的信念,重新煥發生機。
丹爐凝力:以信念鑄醫心
午時的陽光正烈,煉藥房前的空地上,新鑄的“聚靈鼎”被燒得通紅,鼎耳上的陣紋泛著淡藍微光。秦越赤著上身,正用長勺攪動鼎中的藥汁,汗珠順著脊梁滾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濕痕。柳風站在鼎側,手裡捏著三枚銀針,不時刺入鼎身的陣眼,調整靈力流轉的速度:“左邊的‘離位’再引三分火力!雪蓮蕊要化了!”
蘇小滿和林婉兒站在稍遠的地方,手裡各拿著一張“凝神符”——這是玄塵長老昨夜親筆所畫,符灰混入丹爐,能讓丹藥的藥性更穩。林婉兒的符紙邊角有些卷曲,是她今早練習畫符時不小心被燭火燎到的,她卻寶貝得緊,用竹夾小心翼翼地夾著:“等丹藥成了,先給山下的張婆婆送去吧?她上次來求藥,說老伴的心悸病又犯了,一直沒好利索。”
“好。”蘇小滿看著她鬢邊的金銀花簪子,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等忙完這爐丹,我們帶阿禾他們去山下義診,讓他們也練練手。紙上得來終覺淺,總得見了真病人,才知道醫術是用來救命的。”
正說著,鼎中突然傳來“咕嘟”一聲悶響,藥汁表麵泛起細密的泡沫,顏色從乳白變成了琥珀色。秦越眼睛一亮:“成了!快加‘同心蠱花蜜’!”
林婉兒立刻將隨身攜帶的蜜瓶遞過去,蜜液倒在藥汁裡,瞬間化開,一股清冽的甜香撲麵而來。蘇小滿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斷魂崖,她用精血催動“雙心共鳴”時,頸側的金線印記亮得像團火——那時的他們,靠的是“活下去”的信念;而現在,他們用“救更多人”的信念,將絕望煉成了希望,將血淚熬成了蜜糖。
“開鼎!”
隨著秦越一聲大喝,鼎蓋被緩緩掀開,金光從鼎中湧出,十二顆圓滾滾的“回春丹”懸浮在半空,丹身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藥香瞬間彌漫了整個煉藥房。小藥童們驚呼著拍手,阿禾甚至踮起腳,伸手想去夠,被林婉兒笑著拉住:“這丹藥是給山下張婆婆救命的,等我們種的金銀花開了,師姐給你釀蜜餞吃。”
阿禾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向往。蘇小滿看著這雙清澈的眼睛,突然明白,所謂“信念”,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孤軍奮戰,而是像這藥圃的新苗,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守護中,生根、發芽、開花,最終長成庇佑眾生的參天大樹。
暮春的雨來得悄無聲息。蘇小滿坐在濟世堂的窗邊,翻看著新整理的《藥王穀醫案集》——裡麵收錄了近百年的疑難雜症,從太師父救治南疆蠱毒,到師父應對山洪疫病,再到他和林婉兒在暗影閣破解的“蝕骨纏魂絲”,每一頁都寫著“守護”二字。
林婉兒端著一碗薑湯走進來,雨絲打濕了她的發梢,頸側的金線印記在燭光下淡得幾乎看不見,卻像一條溫暖的藤蔓,纏繞著兩人的心跳。她將薑湯放在案上,指尖拂過醫案集的最後一頁,那裡還空著:“這裡該寫什麼?長老說,要留給後人看的。”
蘇小滿放下醫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潮濕的空氣傳來,帶著熟悉的安穩:“寫‘信念’。”他看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金銀花藤,藤上的花苞在雨中微微顫動,卻沒有一朵掉落,“寫我們如何從焦土中種下新苗,如何在絕境中堅守醫道,如何相信隻要不放棄,哪怕隻有一株藥草、一枚銀針,也能點亮希望。”
林婉兒的眼睛亮起來,像落滿了星辰:“還要寫‘傳承’。寫秦越重鑄丹爐時燙傷的手臂,寫柳風為了畫陣眼熬紅的眼睛,寫石磊用斷臂劈柴時的笑聲,寫小藥童阿禾在石縫裡搶救‘救心草’的樣子……”